第26章(第2/3頁)

第一次那還是小時候,他剛剛被送到路西恩面前,畢恭畢敬地耗盡全部精力陪著那位小殿下玩了一下午跳棋,計算得腦袋都有點懵逼的時候,聽到小殿下問他:“你要不要跟著我?”

他知道那句話的含義,可那時候一個纏綿病榻好像活不了幾天的小皇子在他眼裏只能當做晉身的踏腳石,於是他裝傻充愣地回答:“我本來就是您的玩伴啊。”

好吧……道頓得說,自己其實還是因為這個被報復了的。

雖然的確因為路西恩的緣故他得以展示出自己的才能,逃脫了在小莊園裏了卻殘生的命運,但盧瑟斯殿下至今對他的印象都是“心機深沉踩高捧低”,因此他這次二進宮又一次綁定給路西恩時,他還被盧瑟斯殿下特意來信敲打了一番。

他這麽說可能諸位還不能太理解……這麽說吧,盧瑟斯殿下的意志某種程度上決定了伊斯特一族內部的風向,因而當他在盧瑟斯殿下眼裏被打上了“可用但不可重用”的印記,他在家族裏本就困難的晉升渠道可以說直接宣告到頭。

伊斯特一族家大業大,不缺他一個廢物打雜跑腿的勞動力。

道頓不知道路西恩是不是故意布置了這一手等著他,他個人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偏向於不那麽妖魔化路西恩,但多年後再次相見時路西恩絕對看出了他的處境,所以在抵達維爾維德他準備下船時,路西恩再次向他伸出了橄欖枝。

“要來我這邊嗎?”少年友善地問他,和孩童時一般無二的真摯誠懇。

讓他想想他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是了,他猶豫了,他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更多,抱住路西恩的大腿是最好的選擇,可他同時又恐懼著這位隱藏起扭曲的那一面——仿佛自己一旦失去價值,就會被毫不留情地舍棄。

是的,所以他回答:“請容我考慮。”模棱兩可的答案,又像是委婉的拒絕,又像是他真的有所動搖。

可以說是非常商人的話術了。

而現在,橄欖枝第三次遞到了道頓·伊斯特的面前。

他只是押送蔬菜時出於禮節來當面拜見,雖說心裏稍微預感到了一點自己可能會被挖墻腳,但更多的還是“不會吧不會吧那位不會這麽著急吧”,如此這般的自欺欺人。

“我……”

這一次,道頓舔著嘴唇,知曉自己只有“是”或者“否”的選擇項。

第一次是拒絕,第二次是“容我考慮”,他還很清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這是路西恩會主動詢問他的最後一次。

如果他錯過了這個機會,那麽之後如果再反悔,他就只有低聲下氣地求著領主老爺接收自己的份了。相應的到了那時,他在領主老爺眼裏的價值也會大幅度跳水,畢竟免費的總不是什麽太好的東西。

他面前是一個賭局。

道頓拼命地呼吸才找到自己的肺在哪裏,他發現自己屏住呼吸得太久以至於胸口發疼。

“您可真是會給我出難題。”道頓苦笑,索性放松了力氣在地上坐著,他好久沒這麽放松過了,反而有一種解脫了似的錯覺。

“因為你是個貪心的狗勾嘛。”領主老爺堂而皇之地用狗來形容他,摸著他的頭發就像他已經戴上了寫著路西恩所有物的項圈。

道頓沒有反駁,他知道反駁沒用,而是問道:“那我能不能知道為什麽是我?您可千萬別說什麽我們都沒天賦同病相憐並且覺得我不應該被魔法天賦局限之類的話,雖然這麽說我確實會感覺還挺高興的,但您知道事情不是那樣。”

他乖乖地,像條小狗勾一樣擡起下巴讓主人揉一揉撓一撓,嘴裏卻嗷嗚著假裝自己是匹孤傲的奶狼,“我要聽實話。”

“好吧。”

領主老爺因他的任性而困擾無奈地嘆氣,捏著道頓的臉頰往兩邊拉扯,似乎在報復對方叫他沒辦法輕輕松松地蒙混過關。

“明明聽點好聽的大家都會開心嘛。”路西恩嘟囔著抱怨,“而且我的確覺得你的能力很好人也有意思,待在伊斯特家就超——浪費啊,這可是我的真心話。”

道頓肯定不會知道,在路西恩都準備躺平了等死的無聊養病日子裏,觀賞那個擺明了毫無未來的少年垂死掙紮可以說是他唯一的生存樂趣。

“當然,”道頓看到少年對他揚起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我更想看到你為了出頭死魚一樣掙紮,最後夢想破滅淒慘得像個破布娃娃,淪落到沒人任何人認可沒有任何人承認的悲劇中,只能對著我搖尾乞憐以求苟延殘喘。”

道頓·伊斯特渴望被認可,他渴望得到更多的權力和地位,他渴望以一個廢物的身份踩在那些輕蔑侮辱他的人的腦袋上,他的一切掙紮痛苦都源自他想要的太多太多。

多到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無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