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事人很淡定,被索要錢財的對象看不出表情,只余趙開一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懷塵視線上下一瞥這個許久不見的小弟,開口竟然不是斥責:“手機轉有限額,明早叫人給你打過去。”

目的達成,李相浮配合問:“什麽時候去做鑒定?”

李懷塵淡淡道:“等我有空。”

李相浮一怔,這人是出了名的忙,等他有空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在原地站了兩秒沒有說話,他回過神領著李沙沙,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樓上拐角處。聽到房間門關的聲音,趙開迫不及待道:“我去替您安排日程。”

“不必。”

後面要說的話因為簡短的拒絕咽入肚中,趙開拿不準上司是什麽主意,頗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李懷塵:“套錢是真的,瞧他那有恃無恐的樣子,就算做鑒定,結果也不會有偏差。”

趙開細想下來,小少爺是有那麽幾分故意為之的味道,才剛放下一點的心在看到上司時又提了起來……李懷塵是家中最有規矩的那個,尋常坐著也不會蹺二郎腿。

李相浮不同,從前他站要靠墻,坐要翹腿,處處流露著悠然自得。

但今天,自始至終那人都是坐姿端正。

趙開突然又有些不確定了。

·

樓上,阿姨不在,李沙沙的房間還沒收拾出來,今晚他暫時住在李相浮這裏。

李相浮的床足夠大,別說擠,一人一被的情況下兩人間就像隔了片太平洋。

作為系統,李沙沙沒有共情能力,只有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心。他知道李相浮和家人關系惡劣,卻不知道具體原因,站在探究的角度問:“你都做過些什麽混賬事?”

李相浮記不清了,很多事情就像是遙遠的一場夢,短短幾年他連過去相熟的高中同學名字都叫不出來。

“打架?翹課……”試著回憶了其中幾項,頭便開始疼起來。

“你不舒服?”李沙沙下床給他倒了杯水。

李相浮坐起來,喝了口水後心悸要稍微好一點。

“我高中時喜歡上旅遊探險,經常逃課想盡辦法往外邊跑,尤其去些危險的地方,雪山冰川,海溝小島……自以為在尋覓更廣闊的天地,不知天高地厚,後來終於吃了大虧,”李相浮皺眉:“那次家裏面幾乎要瘋了,到處雇人來找我,聯系以往劣跡,媒體添油加醋一報道,造成了很惡劣的公眾影響。”

李沙沙:“怎麽遇險的?”

李相浮搖頭:“我被救上來時,腦袋還在流血,別說當時的狀況,很多更久遠一點的事情也記不清。”

“住院期間以往那些狐朋狗友有意無意地暗示鬧出這麽大的事,我遲早被逐出家門,加上我媽那邊攛掇著爭家產……”

說到這裏語氣漸漸弱了下來。

李老爺子是個相當古板嚴苛的人,一共娶了兩任妻子,第一任屬於家族聯姻,雙方都是一樣的性子,堅持數年終於都受不住和平分手;第二任便是李相浮的生母,當時李老爺子總結第一次婚姻失敗的原因,找了個完全相反的性格,有活力又圓滑,還有些貪慕虛榮。

他錯誤地認為這樣便可以更長遠地維系一段婚姻,然而第二任妻子不僅僅是有些小虛榮,還有著不可言說的野心,到最後這段婚姻再次宣告失敗。

“各種糟心事堆在一起,那段時間出門就會有媒體的鏡頭,稍微有點名氣的學校唯恐避之不及,我就被送出國了。”

李沙沙眼睛微微瞪圓了些,像是貓一樣,寡淡的色澤中透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無法想象宿主還有這樣荒誕不羈的歲月。

不過他的核心畢竟是機器,下意識開始推敲:“宿主記憶不清,對自己的認知主要是基於外界和後果進行逆推,或許不準確。”

李相浮面無表情糾正:“叫爸爸。”

“……”李沙沙從來不會被轉移話題,繼續說:“根據綁定宿主時檢測出的人品值,爸爸你得分在九十以上。”

李相浮有些不可置信,片刻後摸了摸他的腦袋:“或許吧。”

事實究竟如何,早就沒那麽重要,荒唐事又不是別人拿著槍抵在他腦袋上逼著做的。

久違地躺在曾經熟悉的環境裏,李相浮很快睡了過去。這一夜,夢中的景象光怪陸離,世界在觸手可及的距離裏斑駁成一片片的色彩板塊,他伸出手想要復原,又無從下手。

清晨,被錢到賬的聲音吵醒。一覺醒來薄衫濕透,昨晚下了一場暴雨也沒能驅散夏日的燥氣。

虛掩著眼睛,李相浮試圖阻擋從窗簾滲出來的微光。

緩了片刻他起身從行李箱中取出一根發帶,潦草地系了下。鬢邊還散落著幾縷發絲,整個人透出一種單薄病美的味道。

到賬信息正好是二十萬,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