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演播室現在是空的,”從打擊中回過神,導演深深吸了口氣:“就在那裏畫吧。”

李相浮搖頭:“我需要大一點的空間。”

最後場地定在近期準備重新裝修的舞台。

李相浮沒直接登台,看了看表:“稍等一下,聯系好的商家還有五分鐘才能把東西送過來。”

這就跟敵人在眼前卻還在花時間給子彈上膛一個性質,礙於秦晉在場,導演敢怒不敢言。

商家比約定時間晚到了十分鐘,此刻導演已經是滿臉陰霾。

留下東西,商家匆匆離開,地上是一片李相浮特別定制的畫卷,足足十幾米,同時還有五個巨大的瓷碗。

丈量好距離,他將瓷器分散放在布料邊緣的左右兩側,打開小黑包——

伴隨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顏料被倒在地上,包底是一塊經過特別裁剪的紅布,他先把顏料擠在海碗裏,繼而將紅布緊緊系在腰上。

導演:“你這是……”

李相浮微微揚起下巴,連接好藍牙音箱,擺出經典的鬥牛舞手勢。當胳膊和身體平行的瞬間,嘹亮高亢的小號聲自音響朝周圍擴散開。

至此,誰都能看出他是想邊跳舞邊作畫。

在李相浮心中,最優美的當屬古典舞,可惜靠水袖實在太難拿捏力道,並且切換顏料很困難,利用足底的力量則要討巧很多。

探戈和踢踏舞富有節奏感,十分適合,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鬥牛舞,首先是大學時有過涉獵,而他本身在異世界就有跳舞的好底子,裙擺甩起來舞台效果會更好。

這首曲子前奏不是很快,就是小號和一個單音節‘啊’的交替,配上燈光下過白的肌膚,活脫脫一出鬼屋歷險記。

導演默默擰開保溫杯。

什麽都不說了,先喝口茶壓壓驚。

“突突突突——”節奏轉換的太快,李相浮驟然間似一只花蝴蝶,走位極其風騷,卡點時還不忘用舞鞋蘸墨汁,在空白的長布上翩躚。

“啊——”空靈的歌聲出來,李相浮仰起頭,露出優美的脖頸,因為曲風整體是悲愴的,活脫脫一只待宰的白天鵝。

副導演:“這曲子經過剪輯。”

“我聽得出來。”導演面無血色。

曲子和舞蹈都經過特別編排。

按照傳統的鬥牛舞,很難完整作畫,後半部分已經偏向現代舞。

長腿靈活地旋轉勾跳,從容在不同的染料缸中切換。

副導演也喝了口水壓驚:“他這腿……會不會打結?”

有幾次快得只能看到殘影。

然而當事人依舊很穩,弓著腳尖轉了幾圈,蘸墨的紅布在地上蕩漾出花邊。

副導演:“……”

奧運當有你一席之地。

秦晉站在最前面,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這時李相浮的表演已經快接近尾聲,細長的脖頸再一次高高揚起,用力一甩裙擺。

布料迎風鼓動,落下的時候正巧從後方秦晉的腦袋上垂搭下來。

為了方便作畫,布料特地裁剪的相當大片。導演等又是近距離旁觀,站在最前面的秦晉完全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導演副導演:“……”

好家夥,自己人都不放過。

曲子的尾音收得幹脆利落,李相浮對著正前方空無一人的座位彎腰致敬。

俯身瞬間感受到阻力,余光瞄見秦晉那邊,愣了愣,用力一拽,對方的腦袋因為靜電翹起了幾根呆毛。

“……”

副導演出聲緩和氣氛,哈哈幹笑道:“我猜這首曲子一定叫《裙下之臣》。”

李相浮:“……”

您可真會說話。

幸虧染料只浸了裙邊,最後幹得差不多,即便如此,後腦勺還有一圈彎彎的斜印。

“抱歉。”李相浮道了聲歉,思考解決之策。

秦晉個子比他高,低頭的瞬間投下一片陰影:“恩將仇報?”

李相浮想了想,主動提議:“請你去洗桑拿?”

秦晉沒當即表態。

導演和副導演關注的重點已經不再是他們,背著手徘徊欣賞,嘖嘖稱奇:“絕了!”

老實說李相浮剛開始表演,他沒多少感覺。

作為導演,各種才藝見得多了,前段時間還刷到過一個外國小夥的同類視頻。但之前看過的那些有個共同特點,最後成品多是混亂的漫畫,色彩很復雜。

好看,能獲得掌聲,但不驚艷。

李相浮的作品勝在呈現出的最終感覺是清透。

他只畫了一朵花,沒有含苞待放的羞澀,怒放到了極致,偏偏花葉的色澤很淡,柔美偏暖黃,和畫師的一襲紅裙形成鮮明的對比。

再擡頭時,導演的眼神完全變了,這就是收視率的保證!

“很不錯。”

李相浮微微一笑:“真的麽?”

導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令人噴飯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