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沙沙轉錯了魔方方向,很快又面無表情地轉回來,非要尋找最簡短的那條路線。

伴隨魔方轉動的聲音,他問:“事後你用了什麽理由解釋?”

李相浮:“暈裸體症。”

停頓片刻才又說:“但這更屬於心理上的一種疾病,我還沒想好被問起時要怎麽解釋。”

來回扭轉三次後,魔方成功復原,李沙沙掃了眼放在桌子上別人熱心幫忙填好的入學申請表,低頭盯著雙手:“爸爸,不要太在意,誰還沒個需要用一生治愈的童年呢?”

“……”

通話結束的毫無預兆,是李沙沙那邊主動掐斷了電話。

近期凡是通話,他似乎都是被掛斷的一方。李相浮無奈搖頭,心神很快為周圍的風景激蕩。平心而論古村的建築十分具有欣賞價值,先前忙著完成作品,一直沉浸在外界更原始的風光裏,對於村子裏的人文風情卻是疏漏了。

在一棟民居旁,他意外看到了莫以靜,對方已經在畫第四幅作品,似乎準備擇優選取。

李相浮打了聲招呼,莫以靜回之以笑容:“畫好了?”

李相浮點頭。

看他站在小道中間,莫以靜笑容略幹:“麻煩讓讓。”

長發美人從滿是塗鴉的臟亂墻下路過,畫面感格外有沖擊力。莫以靜忍不住說:“如果不是讓選手入畫有些奇怪,我絕對找你當模特。”

此時她並不知道某人已經快進到找贊助商做人體模特。

繼續往回走的時候,李相浮聽到身後人的自言自語:“可惜這裏的避雷針實在太多,破壞了整體的和諧感。”

來的時候李相浮便發現這一點,村長也提起過這裏多雷雨。視線一掃墻上的花紋,他不知想到什麽,加快速度回去。

李相浮借住得這戶人家整整有三層,冤家路窄,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方評委也從另一個方向走來,正低著頭把衣服往褲子裏塞,看到李相浮,油膩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吃晚飯沒有?”

懶得和這種人多費口舌,指了指嗓子,李相浮用筆在紙上寫下喉嚨不適。

暗示別廢話。

藏汙納垢的事情做多了,方評委哪能輕易順著別人給得台階下,用充滿暗示性的語氣道:“我之前就說過,你水平不錯可欠缺點靈氣,不一定能贏得了周盼白。”

‘不一定’一詞故意咬的略重。

話鋒一轉仍不死心:“我這人惜才。”

李相浮微微一笑。

方評委以為這是同意的意思,心臟噗通噗通猛跳了兩下。

剛要伸手揩油,就聽哢嚓一聲,李相浮當面掰斷了一根筆,同時視線一掃他的下半身。

方評委下意識夾緊雙腿。

把斷掉的一截扔過去,李相浮冷笑一聲,直接走進門。

筆尖滾到皮鞋前,方評委臉上的肉抽了兩下,狠狠剜了眼李相浮消失的地方撂下狠話:“你給我等著!”

……

現在才七點多,距離提交作品還有一個多小時。

為了防止下三濫的手段,李相浮時刻畫板不離身。古村的夕陽很美,窗外余暉斜射進來,他忍不住對著畫作再次欣賞了一番。

畫中秦晉微微側著身,肩膀上的一顆紅痣格外醒目,赤裸的上半身靠著一旁粗糙的樹皮表面,融合成一種罕見的野性美。

“漂亮。”

李相浮眯起眼的時候,細碎的夕陽余暉一並被他攬入眸中,而本人還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美好。

反反復復看了數遍,他心底裏突然湧現出一種自得,藝術終究戰勝了暈裸體症。

果然只有崇高的追求才能拯救自己。

收好畫,凝視夕陽時突然想到秦晉……這幅畫最大的功臣。

對方願意提供支持,禮尚往來應該回報一二。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確定。李相浮立好畫板開始動筆構圖,手上動作不停,心裏想著的卻是不久前秦晉說過的一句話——

“從前來過幾回,這裏幾年如一日,幾乎看不出變化。”

秦晉做事有很強的目的性。

他先前認為這個目的在於追求自己,然而細想起來,火車上僅憑一句話秦晉便同意只做朋友,之後沒有任何糾纏。可去參觀舊宅時,他提起要去參加采風活動,秦晉立刻成為活動贊助商並追加獎金。

為了追求一個人願意費如此迂回的心思,執念哪能輕易在一瞬間打消?

思慮間,一副簡單的素描圖已經畫好。

李相浮站起身準備出門,突然又坐回來,動手畫了第二幅圖。

一切就緒,他帶著成品在古村裏轉了一圈,找到正在門口擇菜的村長,主動過去搭話。隨便扯了幾句後,他拿出秦晉的素描:“跟我們一起來的這個人,以前是不是經常來?”

無緣無故打聽人,村長不禁用古怪的目光望過去。

李相浮不解釋,大方地塞過去一沓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