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陳冉戴著手銬,看到李相浮反射性想站起來,奈何椅子是特制的,又不甘不願坐了回去。

“沙沙沒來啊……”她叫得還挺親熱,態度卻是十足的惡劣:“是不是正在家裏哭鼻子,你們全家人忙著聯系心理醫生?”

話音落下幾秒,沒有回應。

陳冉擡高下巴,除了最開始的一瞥,終於正眼去看李相浮。

沒有預想中的暴怒,站在她對面的人神情和善,瞧不出絲毫慍意,哪怕一根隨意飄起的頭發絲都像是在訴說著‘我原諒你。’

“……”

兩人於無聲中對峙著,陳冉咬著唇,雙目快要瞪出紅血絲時,突然重重砸了一下面前的擋板:“說話啊!你啞巴了麽?”

李相浮擡手示意稍安勿躁,開始平靜念著梵語。

佛光普照的效果因人而異,除非是在靜心狀態下,否則發揮不了太大作用,甚至會起到反效果。

目睹越來越暴躁的陳冉,李相浮沒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

空靈的梵音和低低的咆哮交織,前者聲調不大,卻似蘊含四兩撥千斤的力量,硬生生營造出一種不分上下的效果。

站在一邊的兩名警員無端遭到牽連,魔音灌耳下,好似自身在被刑訊逼供。

僵持了十來分鐘,女警員實在受不住,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不料陳冉先一步敗下陣來,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唇,一字一頓道——

“說人話。”

李相浮不依,難得遇到一個不用負責的目標對象,他正講到興頭上。

“兩周前我收到過一封郵件——”陳冉突然拔高音調。

望著還在不停念咒的李相浮,她猛地擡眼望向女警員:“先讓這個人滾!”

女警員這時意外的好說話,禮貌請離李相浮。

坦白說,她聽了也頭疼得緊。

出了審訊室的門,李相浮並未離開,而是坐在外面等結果。沒多久,女警員突然打開門探出半個身子:“案子一時半會兒很難有定論,我們還得去落實,要不你先回去?”

李相浮配合地站起身:“麻煩了。”

女警員盯著他的背影一直到離開,把余下勸說的話咽回肚裏,尋思著現在人都這麽好說話了?

·

其實有件事是陳冉始料未及的。

李沙沙根本不存在什麽心理陰影,面對李家人過分的關心,他實事求是道明情況:

“我知道陳老師不是好人。”

“首先,她燙頭。”

“其次,我沒媽。”

面對李戲春憐惜的眼神,李沙沙不寒而栗做了補充:“最後,我不是一個缺愛的孩子。”

說完他不自在地坐在沙發上,尋思可以暫時避開眾人的借口。

玄關處突然有動靜傳出。

張阿姨正好從庭院進來,抹了下手上的水,擡頭一看,說:“相浮回來了。”

李沙沙如蒙大赦。

半分鐘後李相浮換好鞋出現,視線依次掃過每個人。

像是知道他在找什麽,李懷塵開口說:“爸心臟有些不舒服,中午吃了藥就上樓休息了。”邊說站起身拿起外套:“安卿讓你在家裏等著,可能有點事要談。”

快出門時突然問:“對了,警察那邊……”

“還在查。”

李懷塵點頭:“結果出來盡快通知我。”

一旁李戲春正要張口,話到嘴邊突然接到一通電話,那邊不知講了什麽,她的面色漸漸變得復雜。

“我得去醫院一趟。”

對方雖然沒明說,李相浮猜測和那位腦死亡的同學有關。她一走,客廳裏瞬間就只剩下虛無的‘父子倆’。

靜坐了片刻,李相浮摸了摸李沙沙的腦袋:“還好麽?”

李沙沙想也不想點頭:“小事而已。”

“假設你裝出些受刺激的樣子,便可以名正言順在家裏休息幾天。”

李沙沙聞言如遭雷劈。

“空有宅鬥理論,不懂得融會貫通。”

“……”

一直持續到李安卿回來,李沙沙依舊沒從打擊中緩過來,好不容易回過神,發現不知何時只剩下他一個人。

庭院。

小噴泉經過張阿姨的清潔,內壁的瓷磚在水紋蕩漾中,呈現出一股剔透感。

李安卿長話短說:“爸那邊可能有些懷疑整件事和秦家有所牽扯。”

不再對著噴泉晃神,李相浮詫異地擡起頭。

“我派人去天西古村考察,結果他們在那裏碰到了爸的人。”

秦伽玉的事情就如同霧裏看花,顧及到身體原因,真相浮出水面前,眾人都下意識瞞著李老爺子。

“老狐狸……”李相浮念出了李老爺子年輕時的綽號,沉默了一下說:“他最近應該會限制我和秦晉見面。”

說得是秦家,而不是秦晉或者秦伽玉,證明對二者都有存疑。

李安卿:“在爸的眼中,不排除秦晉是在自導自演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