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旅遊過程中的每一秒,都是黃金時間。

兩人作息很規律,翌日七點不到便已經起床洗漱好。

可惜季節變遷,現在天亮的晚。走到庭院活動時,周圍又靜又黑,李相浮正考慮要不要回去再躺片刻,突然被一聲‘跟我來’打斷思緒。

一路沿著沙地往前走,過往幾年中為了搜尋秦伽玉的蹤跡,秦晉曾數次來到天西古村,對周圍的地形可謂了如指掌。

這條路李相浮同樣很熟悉,不多時便到達徒步的目的地:一棵被雷劈過的大樹下。當初這裏發生過一段珍貴的回憶——

他拿秦晉當人體模特,結果自己暈了過去。

透過天際一絲亮光,李相浮的注意力被中間那條焦黑的溝壑吸引,只見樹縫內盛開著一排小花。

這個季節不該有怒放到極致的花朵,何況還是少見的仙人掌花。

他忍不住走近觀摩,觸碰下發現是紙花,指腹上還沾有淡淡的顆粒粉末。

“熒光劑。”秦晉主動開口解釋。

全靠塗抹著這東西,方才保持微微的亮芒。

李相浮回頭看了秦晉一眼,笑著問:“什麽時候弄出的小把戲?”

秦晉沒說,只問:“喜歡嗎?”

李相浮點頭。

他喜歡這種衰敗和新生交替間的感覺,所以上次才會選擇這棵樹作為背景。

被雷劈過的大樹並沒有徹底死亡,枝頭還掛有幾片黃葉。

注視片刻,李相浮突然撥打視頻電話,等待期間對秦晉說:“讓我姐瞧瞧,興許能為下期畫展提供靈感。”

紙花和樹都沒有什麽新奇,勝在處於特定環境中。

遠處是雪山,近處一片荒蕪,一棵半生半死的樹夾在這中間,那種蒼涼難以用言語形容。

“有事?”

信號緣故,鏡頭還很模糊的時候,李戲春先一步提出疑問。

等到一切終於清晰,她一眼便看出花是假的,讓李相浮把手機往旁邊移動,問秦晉:“你的手筆?”

秦晉正注視著遠處的雪山,隨便應了一聲。

“別整這些花裏胡哨的,”李戲春看他的目光有些復雜:“你也是個成年人了。”

說這句話並不代表她希望這兩人發生何等親密的關系,只是李戲春心思細膩,能感覺到自己弟弟有輕微的性冷淡,難不成秦晉也有什麽毛病?

她還有事,說完主動結束了視頻,李相浮陷入沉思:“我姐剛在罵你?”

因為這些紙花,覺得秦晉太過浮誇?

“不清楚。”秦晉:“但她好像是在侮辱我。”

“……”

兩人一起見證了太陽初升,霞光沖破雲層的瞬間,秦晉拉住了李相浮的手,笑著說:“以後該常出門。”

往回走時,他輕嘆道:“我一直很想帶你去一個沒有貓打擾的地方。”

結合上次邀請對方庭院觀花,他卻只看到了紅塵,李相浮不由道:“貓能謀殺主人的概率幾乎為零。”

秦晉抓住關鍵詞:“幾乎。”

“……”

街上的早餐館現在才營業。

李相浮偏愛豆漿,這家鋪子就一個人,都是要自己去端。

他端著餐盤回來時,秦晉正邊看手機邊皺眉。

“怎麽了?”

“昨天的影評。”

見他不準備細說,李相浮用手機登進去看,秦晉的評論已經被頂到了最上面。

‘劇情垃圾’、‘大尺度’……掃到這些關鍵詞,李相浮的頭頂險些要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就是一部普通的國產恐怖片,哪裏來的尺度?

底下回復的有二百多條評論,顯然都和他持同一想法——

“你有病,白瞎老子三十元!”

“硬是忍著從頭到尾沒睡著,草!”

“嚴重懷疑不是水軍,就是導演本人,騙票。”

李相浮一臉復雜地擡起頭:“尺度?”

秦晉起身取來糖罐:“我腦補的。”

劇情確實勾起了他幻想李相浮在自己身上作畫的場景。

謾罵的人,只能說是想象力貧瘠。

無能遷怒,真是悲哀。

李相浮沉默了一下,說:“沙沙以後拍話劇,你一定要去當影評人。”

也許他能從一顆蘋果,散發到世界毀滅的終極奧義。

街道上行人的步伐不像城市裏那麽匆匆,李相浮快秦晉一步吃完,感嘆兩邊的風景:“生活愜意,民風淳樸。”

正說著,就看到前方發廊一個大波浪卷在沖他招手。

李相浮擅長變裝偽音,一眼辨別出對方其實是男人假扮。

“看什麽呢?”見他盯緊一個方向,秦晉問道。

這個年代的發廊基本都是正經發廊,哪怕招手動作略風騷,但用特殊職業形容肯定不對。

而那滿手的過長紅指甲,顯然也不是理發師。

李相浮想了想說:“看打工人。”

不知道的時候,就用統稱。

秦晉雞蛋裏挑骨頭:“通常一個人看另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不會超過兩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