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饋贈

風吹門上鈴鐺清脆作響,遠處是竹林沙沙之聲。

賀蘭澤道:“此番執法堂審判,容染殺害諸位弟子、又將其罪行構陷於沈師侄之事,師兄必然會公正審理,嚴厲懲罰,師弟且放心便是。”

大師兄賀蘭澤,執掌判罪劍,乃執法堂弟子之首。

他說過的話,表明的態度,幾乎便決定了罪行歸屬。

葉雲瀾眉目不見波瀾,甚至沒有如賀蘭澤想象般露出些微欣然之色。

他容色依舊蒼白,目光仿佛越過他看向了遠方。

“執掌判罪劍,便身負審判宗門弟子之重則。師兄,倘若你真要公正審理,無有偏頗,今日便不該來我住處。”

賀蘭澤聞言,以為自己是哪裏惹了葉雲瀾不虞,匆匆解釋道:“容染此番所作,已證據確鑿,待堂上審理。無人會幫他狡辯,此次審判實已塵埃落定。惡人必將受到懲罰,我此番前來,也無需避嫌。可師弟卻為何……”為何眉目之間,毫無欣喜,如何平淡冷漠?

“惡人必將受到懲罰……”葉雲瀾低喃了一句,眉目之間倦怠之意更深。

他道:“師兄,我有些乏了。九日之後,我們執法堂上見吧。”

賀蘭澤還想說什麽,忽然聽到一陣匆匆腳步聲,有弟子喊:“葉師兄?葉師兄在麽?”賀蘭澤回頭看,發現來者身著一身執法堂弟子袍服,還是他的下屬。

“羽堂,何事這般著急。”賀蘭澤沉聲道。

薛羽堂一走過來便看見自家大師兄尊容,心中便一咯噔。

執法堂人人都知道,大師兄個性目下無塵,對待犯錯弟子毫不容情,進了執法堂一趟少有能夠全須全尾出來的,提到他名字都是膽戰心驚。

薛羽堂於是連忙低頭行禮,“見過大師兄。”躊躇片刻,才繼續道,“水牢那邊出了問題。姓容那廝,一直鬧著要見葉師兄一面,說有重要的事與他說。”

賀蘭澤冷了眉目,“此事怎不先報予我知?”

薛羽堂:“姓容那廝說自己是宗主親傳弟子,還未被定罪,有此權利請葉師兄過去……”

賀蘭澤冷哼一聲,“管他是誰,進了執法堂之中,便該遵守執法堂的規矩。”想起另一個當事人便在身邊,他轉頭向葉雲瀾詢問意見,“師弟要去見他一面麽?”

葉雲瀾道:“不見。”

賀蘭澤微微頷首,對薛羽堂道:“聽到了便回去,無事不要再來打攪師弟休息。”

“是。”

薛羽堂不敢再多言,得了命令便便轉身離去。賀蘭澤看著葉雲瀾蒼白容色,輕輕嘆一口氣,“師兄也不阻師弟休息了,你的傷……”

葉雲瀾:“無事。師兄不必擔心。”

賀蘭澤只得無奈離去。

沈殊回來的時候,聽見竹樓傳出裊裊琴聲。

那琴聲空靈而悠遠,讓人心境平和,但沈殊而今修為漸深,能夠慢慢覺察出琴聲之中,仿佛缺少了什麽東西。

他說不出缺少的究竟是什麽。

只是覺得,琴聲動人,卻未免太過寂寥冷清。

即便有了他陪伴,依然如此。

沈殊眸色微深。

其實最近些時日,葉雲瀾對他突然而來的縱容。他不是沒有察覺。

大約就是在他暴露出自己汙穢的能力之後,葉雲瀾非但沒有恐懼斥責,反而對他優容了幾分。

為什麽。

他想起自家師尊曾經提到過的前一任道侶,按照形容,那家夥似乎是個魔修,即使不是魔修也相差不離了,自家師尊會否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與自己前任道侶的相似之處,所以才……

一想到這個可能,沈殊就有些壓抑不住自己心緒,影子左搖右擺,十分不爽的模樣。

然而踏入竹樓之後,沈殊便收斂了臉上表情,影子也恢復正常。

他走入書房,靠在墻上聽完一曲,才對盤膝在琴案之前的葉雲瀾撫掌笑道:“許久未曾聽師尊彈琴了,依然如此動聽。”

葉雲瀾一只手還撫在琴身之上。窗外陽光映入他眼,輪廓在陽光中顯得柔和而虛幻。

他道:“剛從內務堂回來?”

沈殊點頭,“領了一張大床,紫檀木的,木工做得很精湛,想必師尊喜歡。是了,領床的時候還碰巧遇到了程副宗主,我把他領前一張床時候看上的這張領了,程副宗主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高興,過來問我為何無端領床。”

葉雲瀾道:“你怎麽答?”

沈殊:“我說我喜歡在床上修行,不小心把床弄塌了。程副宗主表示很理解,就沒有再追究床的事了。”

葉雲瀾:“……下次去時,不要再說些引人誤會的話語。”

沈殊眨了眨眼:“還有下次?”

葉雲瀾抿唇,側過頭不再看他。

“你把床取出放好,便出去外頭練劍。修行並非一日之功,劍道之上更是如此。”

“九日後,隨我去執法堂參與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