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疑似喜(上)

“而且……”敬則則覺得自己很冤枉,這種冤屈讓她重新有了力氣坐起身來抱住皇帝的腰,嬌嗔道:“而且皇上好過分。你決定的事兒何時改過主意?這會兒又來戲弄人家。”若是為這玩笑而開罪了皇帝,她多冤呐。

“朕,是不會隨便改變主意。”沈沉清了清嗓子道,“不過,朕也曾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你這小東西的,現在還不是改了主意?”這話說得就有些無賴了。

敬則則聽在耳朵裏卻是既甜蜜又害怕。若皇帝真改了主意,她是去還是不去呢?若是去了,這當口皇帝臨時改主意,西太後肯定要覺得是自己使了狐媚子的法子誘惑了皇帝。

不過是虱多不愁債多不癢,反正有祝新惠挑撥離間,西太後對自己也沒什麽好印象。想來想去,自然還是青索草原更好玩,於是敬則則貼近皇帝的耳朵道:“皇上若肯帶臣妾去,臣妾一路上一定好好伺候皇上呢。”

“那朕要是不帶你去呢?”沈沉好笑地放開敬則則。

敬則則就跟甩不掉的猴子似的,伸出手去纏皇帝的腰,“那臣妾就只能日日以淚洗面,在宮裏等著皇上了。”

“就會耍些小聰明。”沈沉點了點敬則則的額頭,“行了,你再睡會兒吧,醒了讓華容替你收拾行李。朕想想法子,怎麽在太後跟前幫你交代過去吧。”

敬則則聞言哪裏還睡得著,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抱住皇帝“吧唧”地親了一大口,“皇上萬歲,萬萬歲。”

沈沉頭疼地刮了刮自己的眉骨,知道自己改主意改得太突然了,這並不是好現象。帶敬則則去對她也並不是好事,他本已下定決心的,可臨到頭還是舍不得。

西太後那廂知道皇帝突然要再多帶一人時,其實本不會多上心,但這個人是敬則則就不一樣了。跟皇帝賭氣兩年,還能成功復寵的人,西太後自然不會小覷。而且敬則則的父親是定西侯,戰功卓著,將來未必就不是祝新惠的攔路石。

雖然就敬則則那臭脾氣,可能性不會太大,但總歸要防著的。

“皇帝怎麽突然改主意要多添她一人了?”西太後問道,“她才跟著你微服出巡,這回又要去青索草原,皇帝難道不知道這後宮要穩固,最重要的就是得雨露均沾麽?”

“後宮是小處,朝堂才是大處。母後,定西侯手中的軍權兒子打算要削一削了,這時候讓敬氏多兩分寵愛也算是安功臣的心,否則豈不令其他人覺得寒心?”沈沉道,“而且兒子這一次下定決心要重整軍容,還得定西侯處處配合才行。”

西太後愣了愣,沒想到皇帝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高看敬氏的,“既然事關朝廷,哀家就不好再過問了。只是怎麽決定得如此突然?皇帝既然有這等想法,早先安排伺候的人選時,就該把她列入名單的,這會兒這麽急,讓旁人如何想?沒的,還以為是她狐媚邀寵,臨時叫皇帝改了主意。”

“在母後心裏,兒子是隨便一個女子吹吹枕頭風就能改主意的麽?”沈沉雖然在笑,但笑意卻並不達眼底。因為實情好像就是如此,而更不堪的是敬則則似乎還沒吹枕頭風。

西太後嘆了口氣,也不敢再追問原因了,只道:“皇帝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好。”

卻說敬則則知道自己要去青索之後,先是興奮了一陣子,囑咐華容帶這個,帶那個,但真到了出行的這日,她卻是一點兒精神都欠奉了,一上馬車便睡了個昏天黑地,連午時歇腳,丁樂香和何美人來給她請安,她都實在打不起精神來。

午飯敬則則索性就沒吃,反正皇帝忙著同內閣大學士商議諸王會盟的事,也管不到她身上來。

一直到晚上駐蹕,安營紮寨已經完成,敬則則才打著哈欠慵懶地由華容扶著下了車。她也是料到自己會精神不濟的,所以出宮時特地讓華容帶了帷帽。如此一來她也就不用重新梳妝了,烏黑的青絲只在頭上用白玉簪挽了個小發髻,其余的則任由披散在身後,戴上帽子就一切無憂了。

“此次會盟,皇上為何如此忍讓諸王?”大學士顧青安道,他是剛封的大學士,也是本朝最年輕的大學士,不過而立就已經位至閣相了,可見沈沉十分看重他。

“如今國庫豐裕,百姓富足,正是該弘我大華威名的時候。”顧青安補充道。

“物阜民豐也不過就是這十來年的事情,朕還記得,當初朕代父出征收復山河時,一斤糧草都要掰成三份來用的日子。”沈沉道,“朕是可以興兵,以武力壓服西北諸王,但老百姓的日子就又要難過了。朕或許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可你看秦皇、漢武,窮兵黷武,一開始不也是大好的河山麽,最後留下的又是什麽爛攤子?”

“朕寧可不要什麽身後名,只要老百姓日子過得好,朕心裏就比什麽都舒服。”沈沉擡頭望了望遠方,“而且西北窮困,這一次打服了他們,三、五年後他們的青壯年長起來時,又要起異心,子子孫孫無窮盡也。朕想用和親換取邊境的寧靜,以開邊貿讓雙方都得利,寧願史書上罵朕無能,也不願意隨便起兵釁。”沈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