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家中坐

一進湖春府,就好似從大山裏放了出來,一片平原闊野,銀帶屈曲環繞,河道兩側的田地青油油的一片,煞是喜人。敬則則站在船頭,手裏搖著一柄折扇,正眺望風景。

沈沉站到她身側奪過她手裏的扇子道:“今日刮風,天氣也才剛回暖,你搖什麽扇子?”

穿著男袍的敬則則又把扇子拿了回去,低聲道:“我這是擋喉結呢。”

沈沉定睛看著敬則則的喉嚨。

敬則則拿扇子遮住嘴道:“宣婕妤說當初她第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兒家了,就因為我沒有喉結,後來又看到了我耳朵上的耳洞。”

敬則則側了側頭,把自己的耳朵露給皇帝看,“你看,我用粉在耳洞邊敷了一層,不注意看就看不到了。”

沈沉難得有些淘氣地在敬則則耳邊吹了吹,似乎想將那脂粉吹走。

敬則則有些不自在地撇開頭,“我還想再弄兩撇胡須粘上,那就真雌雄莫辯了。”

“若真那樣,你就給我換回女裝。”貼胡子簡直不敢想象。

敬則則有些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人中處,乖巧地道:“那就不貼了。”她說完偏頭看了看皇帝,感覺他好像也快到蓄須的年紀了。“十一哥,你以後別留胡子吧,肯定會戳人的。”首當其沖的就是她。

沈沉黑著臉瞪著敬則則,“你讓我有機會戳了嗎?成日推三阻四的不是你?”

“那不是船艙壁薄薄的完全不隔音嗎?”敬則則弱弱地道。

“放心,今日咱們就上岸了。”沈沉捏了捏敬則則的掌心頗有暗示地道。

“十一哥,你快看,那邊兒怎麽圍那麽多人啊?”敬則則強行轉換了話題。

雖然是強行換題,但沈沉的注意力還真被轉移了。他們的船漸漸地靠近了對面的河岸,撐船的船夫並他女兒上前對沈沉抱拳致歉。

“客官,那是白衣娘娘在普施救命良藥,小老兒的渾家重病纏身,沒想到今日竟然遇上了白衣娘娘,還請客官稍待,小老兒去求一包藥就回來。”

“白衣娘娘?”敬則則住在深宮自然沒聽說過,但沈沉此次到湖春府,卻是順道想看看這一批白衣娘娘。

“敢問老丈,你可知道這白衣娘娘是真神座下第幾啊?”沈沉問道。

船夫朝人群那邊望了望,然後道:“當是第五娘娘。”

尋常人只是隨便看一看就知道白衣的排序,可見這白衣娘娘已經深入人心了。

待船夫下船後,敬則則望著沈沉道:“十一哥,要不我們也下去看看?”

沈沉點了點頭,卻沒動,直到後面船上的人先行上岸,他這才拉著敬則則上了岸。

敬則則心裏已經明白,皇帝這是忌憚岸上那所謂的白衣娘娘呢。有些常識敬則則還是有的,這樣聚眾施藥而繞過官府,顯見這白衣教是在收攏民心,一開始若是不重視,到後來等她們蓄積幾年力量就能燎原了,歷史上這種事並不罕見。

敬則則跟在皇帝身邊走近人群,見那些老百姓都虔誠地跪在一名女子的腳下,那女子做道姑打扮,一身雪白,戴著青蓮冠,左手持凈瓶,右手挽著麈尾,不僧不道的,年紀不大,約莫二十歲出頭,生得容貌嬌美,眉間一點紅痣分外耀眼,身後還侍立著兩名一青一紅的女子扈從,手裏皆抱著劍。

敬則則掃了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跪著的船夫父女,正以頭磕地嘴裏念念有詞,比跪皇帝還誠心。

而那第五娘娘,口中也念念有詞的,忽地手中麈尾一甩,天上憑空飛舞下數十張符紙來,人群卻靜悄悄的,沒有一人亂搶。

卻見那第五娘娘身後的兩名侍從抖劍出鞘,左騰右挪,一圈花裏胡哨的劍法之後,那些符紙便一張不落地被穿到了劍尖上,這還是有一些功力的。

然後敬則則便見那兩名女子各拿著一張符紙走到一名老百姓跟前,那百姓立即激動地將手裏捧著的飯缽托舉到了頭上,

青衣侍女將手腕一抖,那符紙就燃燒了起來,她將燒著的符紙放入百姓碗中,另一名紅衣侍女則是從第五娘娘手裏請得了凈瓶,再將凈瓶中的水滴上三滴給那百姓。做完之後兩人又向旁邊的百姓走去,再如此這般做作一番。

到最後所有的符紙都施完了,第五娘娘則上前一步道:“都回去吧,有了這符水就能救你們家人了。”說罷她又念了句,“天佑白衣。”

老百姓也跟著大聲念了三遍,“天佑白衣”。

再看那第五娘娘,手中麈尾一抖,憑空冒出一地的白煙來,待煙霧散去,眼前哪兒還有她三人的蹤跡,這是仙遁了?

莫說是百姓了,敬則則都看得瞠目結舌的,覺得這三人還有些功夫。

敬則則朝皇帝看了一眼,回到船上的一路他都一言不發。“十一哥,那符水明顯不治病的,艄公用這個符水回去給他娘子治病,怕只會耽誤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