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親孩童

不一會兒,寧渝等人便來到了後山,一處處草棚紮的十分簡陋淩亂,用的稻草也都是即將腐爛的那種,幸好沒有下雨,倘若下雨恐怕難以支撐片刻。

草棚雖然簡陋,可是裏面卻傳來了孩童的歡聲笑語,聲音清脆而有朝氣,這讓穿越以來的寧渝,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蓬勃的生命力。

是的,自穿越以來的寧渝,對這個時代可以說是格格不入,所見到的民眾大多都十分麻木不仁,且古板無趣,旁人在他這位小少爺面前拘謹無比,連說笑都不敢大聲。

如今,雖然還沒有見到草棚裏的孩童,寧渝內心卻充滿了期待。

圓慧和尚在門外叫道:“孩子們,快出來,放粥啦。”說完便讓兩名僧人去各個草棚裏叫人。

不一會,從草棚裏烏央烏央出來了一百多個孩子,一個個身體十分瘦弱,身著破衣爛衫,甚至還有孩子就這麽裹著草衣,在初春的天氣裏凍得瑟瑟發抖,他們的小臉紅撲撲的,先是一臉畏懼的望著寧渝和管家等陌生人,而後看到圓慧和尚,臉上露出笑。

隨後斷斷續續還有數十名兒童出來,一直到兩名僧人前來說全部到齊時,圓慧才趕緊讓這兩名僧人抓緊放粥,而那些孩童早已等之不及,一個個拿著破碗眼巴巴的瞅著放粥僧人。

寧渝望著桶裏的清粥,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一碗清粥倒有七八分水,剩下的才是米,如此的粥吃一碗根本不頂餓,更何況一個孩子還分不到半碗。

圓慧看到寧渝皺眉,心中知曉緣由,輕聲嘆到:“非貧僧不願多添粥米,實在是寺中上下無以為繼,幸好有老夫人帶來了這些錢財糧米,還可緩急一二,今日的粥已算多了。”

寧渝微微一嘆,原先吃那齋飯時只覺得美味,如此見到這一幕,心中倒有幾分復雜意味,以他的城府自然不會去問,為何這些孩子掙紮於生死一線,還給自己這一行人吃相對如此豐盛的齋飯。

看著一直在念佛號的圓慧,再看看那些面黃肌瘦的孩童,寧渝終是下定了決心,答應了圓慧,並討了身契。

不過既然已經說了要給老夫人祈福,寧渝倒也沒有弄虛作假,無論前世今生,都沒有這般對他好的人,今日祈福既為報答,亦為心安。

從寧渝穿越以來,他一直都不懂自己內心何求,所謂的富家公子生活也只是吃喝用度不愁,可若是說起人生抱負,卻又陷入茫然。此番茫然絕非讀書做官,也非上陣殺敵,而是對自己人生的認同。若是糊裏糊塗的過下去倒也無不可,至少寧渝知道,這後面上百年時光總的來說還是太平的。可是,真的這樣過,行嗎?

經過前世社會的寧渝,內心其實對所謂的君臣大義抗拒不已,因此才會那麽在意腦後的辮子。久而久之,已經化作執念,過分的執念就如同作繭自縛,將會成為十分危險的境地。

為什麽說十分危險?就說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在這個人人為奴才的時代,一定要習慣於下跪,最低一層的賤民,幾乎見到那稍有身份的老爺都要跪下來,而那再高一層的普通平民,見到當官的也要行跪禮,而如同寧渝這般官宦人家子弟,看到滿洲權貴,同樣是要行跪拜大禮的,稍有差錯,便是萬劫不復。

這僅僅只是一個縮影,因為更深層的緣由,是在於寧渝那顆真正的自由的心,幾乎不會被這個世界所容納。若是在這個環境下長期生存,要麽甘願被同化,成為這個時代的奴才,要麽就是玉石俱焚的場面。

如今寧渝遇到了圓慧和尚,心中的桎梏慢慢被打開,二人雖然在這短短三天的時間裏不過長談過數次,可是圓慧和尚卻成為寧渝精神層面上的良師益友。

臨下山前,圓慧和尚送給寧渝一句二十四祖師子尊者偈曰,“正說知見時,知見俱是心。當心即知見,知見即於今”。

寧渝記著這句佛偈,捧著厚厚一摞身契,帶著管家周福和兩名護衛下了山,只是這心事卻有些難以掩飾,便尋了管家周福,將山上孩童的緣由如實講述了一遍,只是省去了與圓慧和尚的交談。

周福原先以為是什麽要緊事,臉色有些緊張,如今一聽卻是渾然沒放在心裏,笑呵呵道:“公子此一節卻是不用擔心,寧家這些錢財倒也不算什麽。若說這由頭,那更是簡單了,如今公子馬上要拜書院大儒崔萬采先生為師,養些名望也十分尋常,這旁人也不敢說三道四。”

寧渝此時便放下心來,對於他來說,無論是任何好事壞事,不是不能做,而是要考慮對自身的影響,如今無事倒也罷不過,書院大儒崔萬采,這個人在寧渝的腦海中,卻是毫無印記。

按下此事不表,寧渝又道:“等我回去將此事稟告祖母,你就去山上把那些孩童接了下來,祖母菩薩心腸,想必也不會反對,不過這人接下來可不能放置不管,卻得想個歸置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