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千古聖君

紫禁城乾清宮弘德殿,大清康熙皇帝正一邊飲著新上的春茶,一邊翻看著今日的奏折,突然翻到了一本奏折,臉色變得陰沉無比,將手裏的茶杯狠狠摔了出去。

“戶部行文,各省虧錢實多,積弊已久,所應上繳錢糧更是久拖不決……地方督撫大員,一個個都在給朕叫苦!”

在下方,首席滿洲大學士兼任戶部尚書馬齊正坐在小凳上,他的年紀其實比康熙還要大上兩歲,如今已經是六十八歲高齡了,花白的辮子微微抖動著。

這本奏折就是他呈上去的,當即跪下來一臉惶恐道:“啟稟皇上,今年的考計雖然已經圓滿,可是臣擔心,在這麽下去,國庫恐入不敷出,有損聖君威名。”

望著這位滿族親貴大臣,康熙的臉色和緩了許多,他明白如今滿族大臣種能濟事的沒幾個,可是著朝野大事小事不能都讓漢臣去做,否則他這江山也就坐不穩當了,因此對於這位頗能任事的馬齊,也是青睞有加,雖然早年間馬齊作為八爺黨,被康熙狠狠發落了一番,可畢竟康熙實在無人可用,因此自從康熙五十五年將馬齊提拔到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便再也沒有動過了。

“哼,我大清如今雖是國泰民安,可畢竟西北正在用兵,草原諸部也需安撫,這錢糧之事可萬萬不能輕忽。朕宵衣旰食,縱是再怎麽節用,也難以為繼。”康熙徐徐道來,又輕輕看了馬齊一眼。

馬齊跪伏在地上,顫顫巍巍的,一副快要過氣的模樣,其實歷史上的他比康熙活的還久,低聲道:“皇上乃聖明天子,以一己之力承擔整個大清江山,做臣子的豈能委屈了君父?這錢糧一事,戶部多方籌措,想來也無大礙。”

聽到這個回答,康熙的臉色又好上了幾分,道:“常言道日久見人心呐,還是你馬齊深知朕心,起來坐著吧,把具體方略說說。”

馬齊有些艱難的爬上了小凳,撫著花白的胡須,道:“啟稟皇上,如今西北用兵多年,這陜甘原本就荒涼,如今想來也是無力籌措。中原又遭遇大旱,緩急之間還需要賑濟,這南方多是魚米之鄉,富商豪賈數不勝數,或可多加籌集,一解國用。”

一提起南方,康熙的臉色卻陰沉了幾分,輕哼道:“前不久兩廣總督上奏折稱兩廣多有違禁開礦,言稱堵不如疏,礦利不能讓給民人,由官府開礦則礦利盡歸朝廷……由此民情亦是反復,多有匪患作亂,如今在南方籌集錢糧,或可一馳礦禁?”

“皇上,這礦禁的口子是萬萬不能開的,礦民都是因礦利而聚,可是這礦畢竟是無根之水,一旦開采完了這礦利也就盡了,礦民們無以為生,便會聚眾為匪,行不法之事。因此老臣向來是主張全力禁絕,以防後患。”

康熙輕輕唔了一聲,又道:“前明地主豪紳私自開礦,以致於天下隱患重重,致使社稷傾覆,大清不得不防此覆轍……”

話雖這麽說,可是康熙心裏卻不以為然,實際上禁止地方上開礦,並非其他原因,而是為了避免地方實力膨脹。

在開礦一事上,清政府與地方官員從來都尿在一個壺裏,地方上的州縣官員都是想著開礦以擴充財源,畢竟地方用度確實緊張,可是這樣一來,勢必會造成督撫權職過大,這是康熙所不願看到的局面。

馬齊心裏也是如明鏡一般,剛剛康熙皇帝所言,便是擔心向南方要錢糧與開礦禁會綁在一起,因此才出言試探,作為戶部尚書,馬齊自然是全力反對開礦禁,只有財源盡歸中央,他這個戶部尚書說話才有底氣。

從這一節便可以看出,康熙皇帝與馬齊之間早有默契,不過誰也不願意真正挑開,真挑開了馬齊擔不起,康熙則有損聖名。

馬齊心中嘆道,這做官啊,還是糊塗點好,不過皇帝說話,自己也不能當泥塑木偶,便輕聲道:“皇上,礦令是萬萬不可開的,至於這錢糧一事,不妨讓地方州縣官員征收錢糧應隨征隨解,遲延不解者,知府查報參處。如州縣批解錢糧而布政使抵充雜派,扣批不發者,許州縣官申報督撫,並報部院題參。”

“至於這現有的虧空……可讓各督撫查明原因,如知府共同徇隱以致虧空者,即行參革,由知府獨賠。州縣官有虛報虧空者,督撫據實題參,審明定擬,於本犯名下追還。”

“如系因公挪用以致虧空者,州縣官革職留任,限年賠完。倉谷黴爛者在一年內完補,準其開復。州縣虧空錢糧,知府揭報而布政使不轉報,或已轉報而督撫不即題參者,許知府申報部院,將督撫布政使照徇庇例議處,仍令分賠。衛所官員虧空屯衛等項錢糧,照地丁例處分。”

這一番話卻是說到了康熙的心窩子,能夠看出這首席滿洲大學士確實有幾把刷子,不愧是君臣相得的好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