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湖廣決戰?

聽起王企欽談及往事,李紱臉色多了幾分復雜,他自幼便十分聰穎好學,十歲便能詩,時人都以為他是神童,不過後來李紱也不算辱沒了他的天賦,在康熙四十四年江西鄉試高中解元,還入選了庶吉士,散館授編修,可謂是一朝得發。

在去年,李紱甚至還升為了內閣學士,兼任左副都禦史,簡直是紅的發紫。然而就在今年,李紱擔任會試副考官,出現了科考弊案,遭禦史舒庫彈劾,以隱匿不奏的罪名免官,被一擼到底,從堂堂內閣學士貶為了永定河的河工。

如今聽到王企欽提起傷心事,李紱只是心裏喟嘆了一聲,便說道:“恩師所言,學生不敢苟同。至於這顆大好頭顱,若是恩師想要便拿去,只是可惜了眾位,終究也免不了陪學生一同赴死。”

這番話一說出來,卻是將在座眾人的心思給揭穿了,事關生死,當下按察使鄧儀也顧不得體面,冷笑道:“穆堂先生所言,莫不是膽怯求饒不成?”

李紱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如今絕路已在眼前,爾等是看不到還是聽不到,城外寧渝率領的兩萬大軍,已將南昌團團圍住,那響徹天地的炮鳴聲都有一個時辰了,東南角的城墻都快塌了!”

“你們若是願與城皆亡,當下便可斬了學生,學生一命而已,死不足惜。只是諸位大人還有這滿城的百姓,能擋多久?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

“以城內三千弱旅擊兩萬大軍,無疑於以卵擊石!恩師,您在江西為官那麽多年,對著滿城的百姓,您就甘願看他們身死?”

王企欽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何曾不懂這個道路,只是忠心為國,已經讓王企欽容不得別的想法了。他不願意背叛朝廷,可也不願意犧牲百姓。

“那寧賊……寧渝可有說辭?”

“啟稟恩師,寧渝給了學生半日的時間,若是恩師願意獻城投降,復漢軍將保證秋毫不犯,諸位大人若是願意留在江西,便可剪去發辮,繼續在這江西做官。”

李紱環顧了諸位大人一眼,隨即笑道:“若是大人們想要繼續為朝廷效力,復漢軍亦不會阻攔,允許各位大人帶著家人北上。”

王企欽望了一眼其他的官員,一個個盡管在克制自己,可是眼神裏的光卻掩蓋不住,他們想活,他們想做官,不想為了這個朝廷犧牲一切。

罷了罷了,王企欽低低嘆息了一聲,他不是那等喜歡用百姓的命來染紅自己頂子的人,他站起身子,走了過來扶著李紱的臂膀。

“巨來,老夫得蒙皇上賞識,心裏有愧,這把骨頭就扔在這裏了。諸位,咱們也該為百姓考慮考慮了!”

官員們想活,也都順水推舟應了下來,跟著李紱一同出去開門迎接復漢軍入城。唯有王企欽走入了衙門內的書房,掛了一根索子,便就這麽吊死了。

……

寧渝兵不血刃拿下了南昌,心裏自然是高興萬分,同時也對李紱十分好奇,經過影子的情報才得知,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中年人,竟然有如此資歷和能量,堪稱是一等一的人才。

既然遇到了人才,寧渝自然不願輕易放過,備上了一桌飯菜酒肉,便派人將李紱請來。

此時李紱卻是換上了一身青衣長衫,手裏還拿著一把小小的折扇,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倒是將這骨子裏的名士風流,給展現的淋漓盡致。

若不是寧渝在之前見到過李紱的模樣,要不然怎麽也不能將那個為民請命的形象,與此人聯系在一起,這形象差異實在也太大了。

李紱倒是絲毫不曾客氣,他挽起袖子舉著酒壇,便給自己倒上了一碗酒,然後低頭深深一聞,發出一絲滿足的嘆息。

“三十年陳的狀元紅,果真是好酒,用來給學生喝,卻是可惜了。”李紱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卻是說了這麽一番話,讓寧渝有些驚訝。

“先生也曾高中解元,這狀元紅倒也不會辱沒了先生的身份,只是本督有些好奇,你真是我師傅的至交好友?”寧渝將酒壇舉起來,給李紱又倒了一碗酒。

李紱端起碗卻沒有急著喝,聲音有些寂寥,“我跟你師傅年歲相仿,年輕時也一起交流過學問,不過我跟他在學問上難分高下,彼此也都是不服的,這些年倒也有些書信往來。”

“哦?我師傅現如今可是大大的楚逆,被朝廷張榜懸賞緝拿的,先生也不過只是今年罷官,先前可還是官運亨通呢。”

寧渝這話的意思很簡單,你既然都是朝廷的高官了,還跟一個逆匪書信往來,在這忽悠誰呢。

李紱聰明無比,自然明白寧渝在想什麽,出聲解釋道:“我跟你師傅確實有書信往來,只是比較隱蔽罷了,後來我牽扯進了朝廷的風波當中,被罷官貶為河工,幾乎命懸一線——你想必也知道,那河工之事,我一介讀書人怎麽做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