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遲早的一仗

韓明這番堪稱直接挑明的對話,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呈遞給了德川吉宗,而當他看完二人的對話記錄之後,眉頭便一直緊皺著,久久不言。

一旁的老中們也都緊皺著眉頭,卻不敢先開口說話,他們知道當德川吉宗陷入這種沉思的狀態後,是最忌諱其他人來打擾的,特別是他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將軍,眾人能想到的他也能夠想到。

良久之後,德川吉宗才輕輕嘆了一口氣,眼神中帶著些許堅定,仿佛下定了真正的決心。

“終究是我們把大楚想簡單了,他們絕不願意看到公武合體的實現,也絕不會容忍日本將來在東方崛起——或許在這裏,只能容忍一個真正的大國,而日本想要成為這樣的大國,就只能重走當年秀吉公的道路,唯有擊敗華夏,才能讓日本徹底擺脫樊籠。”

一旁的水野忠之心裏大為驚訝,他連忙低聲道:“將軍,如今的大楚可絕不是幕府能夠觸及的,他們的實力太強了……可是眼下的幕府,甚至還不能真正統一日本。”

公家和地方強藩,始終都像兩塊大石頭一樣壓在幕府的身上,盡管德川吉宗已經是幕府難得一見的明君,可是也沒辦法徹底擺脫,而到了今天,終於成為了幕府的軟肋。

德川吉宗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他猛地站起來,厲聲道:“可是幕府終究是要面對,你們去看看眼下的島津家,看看現在的薩摩藩,已經徹底淪為了大楚的傀儡,他們通過薩摩藩已經從日本掠奪走了太多的財富,如果我們繼續忍讓下去,將來也只會被一直吸血——”

老中們彼此相視,同樣也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無奈,因為德川吉宗說得這番話,甚至還不足以形容這件事萬分之一,一個駭人聽聞的事實即將發生在此時的日本,那就是在大楚資本的全面入侵下,日本逐漸快把自己賣光了。

問題之所以在短短幾年時間裏迅速惡化,純粹是當年的日本貨幣改制問題給今天遺留下了後患,即在大楚央行的主導下,日本的貨幣發行權幾乎全部歸屬於大楚,再加上長期的貿易逆差問題,使得日本金銀正在向大楚快速流失,甚至還有許多日本的商人都帶著財富往上海和南京跑,進一步加大了日本國內的金銀流失。

在如今的十八世紀,紙幣經濟終究還沒有到來,各國的貨幣政策往往需要跟金銀掛鉤,因此金銀儲備量也就決定了該國貨幣的流通量,問題日本國內的金銀不夠,使得幕府金銀幣的鑄造出現了很大的問題,結果讓來自大楚的金銀幣幾乎全年占領了日本市場。

等於說幕府不光沒有吃到自己的鑄幣稅,反而還要倒過來給大楚交納一筆鑄幣稅。

水野忠之深深嘆口氣,低聲道:“將軍,眼下終究還是要忍耐一二,如果不能順利實現公武合體,幕府根本無法面對眼前的局勢,不光是有大楚這個外患,我們還需要警惕公家啊!”

“公家……”

德川吉宗眼神裏流露出一絲輕蔑之意,他根本不在乎所謂的天皇,若非地方強藩的制衡,就算殺了天皇又如何?那些公家大臣們也只能跪在他的面前,祈求重新豎立一尊天皇。

想到這裏,德川吉宗心裏卻已經有了主意,他望著老中們,低聲道:“幕府實現公武合體之策絕不可動搖,否則前功盡棄不說,幕府將再也沒有機會進行第二次嘗試……至於大楚這邊,我們還是要以緩和的姿態為主,不能讓他們警覺。”

水野忠之當即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會親自去向韓明解釋,到時候或許還能緩和一下……只是那些西南強藩恐怕不會放過這一次的機會,那位韓明韓大人可是一路從薩摩藩過來的,長州、肥前還有土佐等強藩恐怕也在加緊聯絡。”

德川吉宗喃喃自語道:“當初就不應該讓大楚的手伸到薩摩藩來……實在是因小失大啊。”

的確,盡管西南四強藩一直都是幕府的死對頭,薩摩藩更是死對頭中的死對頭,可是幕府當年將薩摩藩出賣給大楚,依然受到了許多人的非議,在大家看來這純粹就是出賣日本的利益——事到如今,德川吉宗的確後悔了。

當年一力主張借助大楚來打擊薩摩藩的老中安騰信友頓時有些慌張,他連忙伏在了地上,低聲道:“將軍,實在是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引入大楚打擊薩摩藩,完全是為了鞏固我幕府之地位緣故,實在是以圖長遠之策……”

德川吉宗伸出手來,制止安騰信友繼續往下說:“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處了,當下不能再讓薩摩藩借機生事,也不可讓大楚找到繼續摻和的把柄——我們要繼續根據先前制定的計劃,實現公武合體大計,至於眼下的困難就拜托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