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槍與拳

“封林，13年加入龍華會，現在是龍華會的長老。”

洪門致遠堂的私人醫院裏，李三對吳理說道。

昨天和封林一番交手，警察來了後，兩人就停手了。

看得出來封林在美國的身份不一般，打了個電話，沒多久警察就放人了。而吳理有洪門的關系在，自然很輕松就出來了。

吳理今天特意來醫院見李三，就是為了打聽一下封林這個人。

“龍華會也是一個以華人為主體的幫會，二十多年前建立的，主要勢力在洛杉磯那邊。”

李三解釋了一句，然後繼續說封林：“封林過去的資料查不到太多，只知道他以前是新國的華僑，後來又來了美國。他在龍華會那邊有槍王的稱號，資料上說他雙槍用的出神入化。”

“果然是雙槍。”吳理自嘲一笑。

李三看了吳理一眼：“給我說說昨天你倆交手的過程吧。”

吳理點點頭，將昨天交手的細節一一告訴李三。

李三聽完，沉吟片刻，“這麽說，還真有槍鬥術這種東西？”

吳理：“他那種打法，確實是完全為手中的槍服務。”

半晌又說：“現在想想，如果昨天他一開始就用雙槍，我恐怕真不一定能贏。”

李三笑道：“那要這麽說，你要是手裏拿把刀呢？”

吳理搖搖頭：“如果一開始就不是七步，而是三十步開外，我拿刀也未必贏。”

李三收斂笑容，皺眉道：“你要真這樣想，那就真有可能變成孫義泉那樣了。”

吳理轉頭：“哦？”

李三：“我也看了你那天的直播，孫義泉那樣說，意思不就是覺得練拳有極限，而工具是沒有極限的。用拳當然不如用刀厲害，而用刀當然不如用槍厲害。”

吳理沉默。

李三拍了拍吳理的肩膀：“你練拳，難道只是為了更高效得殺人？那用導彈的最厲害啊。”

吳理笑了笑，但還是搖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啊，平心而論，你練拳，難道就沒有過我要比別人更強的念頭？”

李三皺眉，正要開口，吳理卻擺擺手：“習武是為了什麽？當然不是單純為了殺人，但說實話，除非我今後就只把自己看成一名搏擊運動員，不然我很難不去介意類似於昨天這樣的事。”

吳理回想起昨天封林用那種輕蔑地口吻對自己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

這是，從未有過的滋味……

如果習武，連自己的性命都保護不了，他如何去踐行自己那向前多走一步的拳意？

這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麽多，吳理很難將自己單純當作一名搏擊運動員看待。他習武，當然希望自己可以更強，甚至是最強！

確實，習武不只是為了殺人，但為什麽吳理一開始就強調，功夫是殺人技？為什麽他要強調，擂台和實戰是不一樣的？如果真的把功夫當成殺人技，當成一種實戰能力，當真的在實戰中打不過別人的時候，就開始強調功夫不只是為了殺人？

吳理覺得，他很難這樣說服自己。習武確實不該比殺人效率，但至少應該能掌握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別人說殺就殺。

李三明白了吳理的意思，也沉默下來。

確實，要真說殺人效率，用導彈的最厲害，但如果實際一點，現實中，用槍是不是比用拳更厲害？

在遇到封林之前，對這個問題，李三和吳理的答案是一致的：

七步之內，拳比槍快！這是身為武人的驕傲，哪怕是七步之外，你用槍同樣打不中我，近身後我還是能打死你！這是身為武人的自信。

那晚面對刺殺時，李三這樣做到過；那天的恐怖襲擊中，吳理也這樣做到過了，但昨天和封林切磋之後，吳理開始重新思考這個問題了。

畢竟是聽吳理口述，沒有真正和封林交手，李三對功夫的信心還沒有動搖，但他現在有點擔心吳理被動搖了。

“你，不會真的在考慮練槍的事吧？”李三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作為洪門的雙花紅棍，惡鬼的威名在地下世界很有威懾力，他曾經多次面對槍林彈雨的情況，多次生死一線，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如果轉去練槍，就能輕松很多？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如果轉去練槍，就能更容易活下來？

但他這麽多年來，始終只在拳法上下苦功，因為他是練出拳意的武人，他最清楚，一旦武人心中那口氣墮了，拳意也就塌了，今後或許再也沒有機會去窺見更高的境界。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例子，是孫義泉那種：曾經的一代槍王，直接棄槍不練了。

吳理搖搖頭：“我現在有點明白孫義泉的心境了。”

李三臉色一變：“你……”

吳理擺手：“我的意思是，我有點明白孫義泉是怎麽想的了：他或許就是真的覺得，用槍，比用拳厲害，辛苦練拳，不如一開始就奔著練槍去。然而堅持了那麽多年的原則或者說驕傲，突然之間被打破，心中的愧疚感，或者說負罪感，讓他沒法像封林那樣，真的轉去練槍，所以最後只能棄槍跑去開了家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