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 坑

這夥水賊的人數顯然不多,攀上大船來的只有七人,謝小婉宰了倆,又踹翻一個入江中,便只剩下四名水賊了。

趙行等三名護院又拖住了三名水賊,那些家丁漸漸克服了恐懼,抄起家夥加入圍攻。

這些家丁雖然都是烏合之眾,但打順風仗還是有幾把子力氣的,更何況水賊兇殘,但凡劫船必然把船上所有人殺精光,然後鑿沉船只毀屍滅跡,所以要想活命,必須拼命反抗。

於是,形勢很快就逆轉了,七八個家丁追著一名水賊狂揍,從船頭毆到船尾,最終亂棍打死。這名水賊也是倒黴,被亂棍毆得面目全非,最後還讓滿腹仇恨的家丁給分了屍。

剩下三名水賊見勢不妙,急急跳船逃跑,其中一名還沒來得及跳就被拽了回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亂棍,要不是趙行大叫留活口,這貨恐怕就跟同伴一樣下場。

余下兩名水賊跳入江中,回頭惡狠狠地盯了船上眾人一眼,迅速地向岸邊遊去。一眾家丁大聲歡呼吆喝,手中雜七雜八的家夥敲得震天響。

船上的屍體被收集起來,八具屍體中倒是有五具是家丁的,另外還有七八名不同程度地受傷,這些家丁戰鬥力之渣可見一斑,要不是謝小婉穩住了陣腳,今天七名水賊恐怕就足夠把大船血洗了。

此刻的船尾堆滿了屍體,還有受傷的家丁護院都集中到船尾包紮救治,痛叫聲此起彼伏,慘不忍睹。

船艙內,費宏和費采臉色陰沉,費懋賢費懋中均神色悲憤地站在一旁,地上躺著一人,正是那名被活擒的水賊,只是此刻嘴角有黑血流出,已經氣絕身亡了。

“老爺,此人後牙竟藏了毒囊,已經服毒自盡了!”護院武師趙行用刀劍撬開水賊的嘴查看一遍,神色凝重地道。

費懋中憤然道:“肯定是寧王派來的死士,欺人太甚了!”

費宏沉聲道:“民受(費懋中字),沒有證據別胡說!”

“爹,這還用證據嗎,一般水賊哪會嘴裏藏毒,再說,咱們是被誰逼得從鉛山縣舉家搬到上饒縣的,還有大伯的血仇……”

“夠了!”費宏一拂衣袖厲聲大喝。

費宏雖然性子溫和寬仁,但發起火來卻不容違逆,費懋中頓時閉嘴不敢再說,卻是暗捏緊了拳頭。

費宏沉默了片刻,索然道:“到了上饒縣城把水賊的屍體交給官府,讓他們處理吧。”

費采暗嘆了口氣,寧王勢大,朝中又有奸臣照應,行事越發無法無天,在江西地界簡直一手遮天。

寧王朱宸濠乃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五世孫,亦即是當今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叔輩,封地就在江西南昌,距離上饒縣約五百余裏。

明初的時候,分封各地的藩王手握兵權,所以勢力非常大,但自從“靖難之役”後,燕王朱棣起兵搶了侄子朱允文的皇位,為了防止重蹈覆轍,朱棣以種種借口削掉藩王的兵權,並且制訂了嚴苛的制度來限制各地的藩王,加強中央集權。譬如各地藩王不得擅自離開封地,不得結交地方官員,連出城都得報備,子女起名字、嫁娶等都必須上奏皇帝批準。

所以,明成祖朱棣之後,各地藩王的實權大大削弱,基本沒有反抗中央統治的能力,只能拿著優厚的待遇,老老實實地玩鳥溜狗,當“造人”機器。

然而,有一個藩王卻是例外,那就是寧王朱宸濠,這是個不甘寂寞的家夥。寧王朱宸濠先是通過重金賄賂當紅太監劉瑾,恢復了三衛,後來劉瑾被誅,寧王的三衛兵權再次被削,寧王便勾搭上皇帝跟前另一位紅人錢寧,並且用金錢開路,結交了許多朝廷重臣,再次成功恢復了三衛兵權。

近年來,寧王朱宸濠越發的猖狂了,大量侵占民田掠奪財富,畜養死士,勾結盜賊,肆意逼害囚禁地方官員,甚至有反對他的官員全家被殺。

費宏當年在朝為官時,乃內閣大學士之一,他曾經多次阻撓寧王恢復三衛,並且直言提醒正德皇帝,寧王要求恢復三衛居心叵測,可惜正德皇帝不以為然。

寧王因此對費宏懷恨在心,勾結錢寧等得寵的奸臣,經常在皇帝面前說費宏的壞話,最後逼得費宏辭官回老家。

寧王顯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費宏,當費宏從京城乘船回江西時,他暗中派人燒了費宏的船和行李。費宏回到江西鉛山縣後,寧王指使流氓地痞偷費宏家的東西,縱火燒房子,甚至連費家的祖墳都挖開了,棺木屍骨亂扔。

為了安全著想,費家搬到了鉛山縣縣城居住,寧王竟然派出盜賊攻入縣城,綁架了費宏的大哥費典,最後更是殘忍地把他分屍。

費宏悲憤上奏朝廷求助,然而卻沒什麽用,正德皇帝是個胡鬧愛玩的家夥,此時竟跑到邊鎮宣府遊山玩水,而他身邊的太監和寵臣均與寧王交好,所以但凡對寧王不利的奏折都被扣下了,根本到不了皇帝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