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3/4頁)

這是傻子裴天落完全聽不懂的話,但又想要配合母親的聊天,明明什麽都聽不懂,還是努力抓住一個詞,問道:“什麽是三舅?”

裴天賜一把將裴天落推開,“傻子,別盡往娘親心口捅刀了,三舅已經死了!他是個大英雄,為戰蟲潮而死,你還要在這個時候追問。”

紀心柔一下子哭的泣不成聲,把裴天賜抱在懷裏,還像抱小嬰兒那樣,“你三舅以前很寵你的。”

裴天賜在心裏翻白眼,紀三立一個迂腐的書生罷了,整天只會抓著我背書,煩都煩死了。

表面上卻也哭了起來,“我記得的,三舅真的對我很好,他教我的所有東西,我都記得,我那天還和父親說了,等我們解決了蟲潮,一定要為紀家所有人立祠堂,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功德!紀家人不會白死,紀家的血不會白流。”

裴天落不過是個傻子,他剛來聖堂的第一天,不管對於聖堂還是紀家,全都一無所知,哪裏是裴天賜這個宮鬥滿級選手的對手呢?

他只能傻傻地站在那裏,像個局外人一樣,聽著這對母子抱頭痛哭。

他本來也就是局外人。

那一天的裴天落,其實無比開心。

從小到大,親情是他在絕望的現實裏,唯一能夠心懷的希望。他總幻想著,爹娘一定是不小心弄丟了我,他們會來找我的。

因為他只能這樣幻想了啊。

他總不能幻想,突然出現一個什麽人,說要領養他吧,畢竟十八年的現實,早就讓他知道,不可能會有人領養一個又瞎又傻的孤兒。

聖主尋到了他,為他治好臉上的傷,告訴他:“爹爹一直都在找你。”

原來我真的有爹娘!

原來我真的是被不小心遺失的!

原來爹娘一直都在找我!

聖主把裴天落接回聖堂,指著紀心柔說,“這是你娘。”

裴天落什麽也看不到,只能聞到一種叫不出名字的香味,母親應當很漂亮吧,就像從前那些來孤兒院的貴婦人一樣?

聖主:“愣什麽,叫人啊。”

裴天落大著膽子叫了一聲:“娘、娘親……”

紀心柔還沒有開口,花媚容便搶著問:“你叫什麽名字?”

裴天落循著聲音投去空洞洞的雙眼:“我叫傻子,大家都叫我傻子。”

滿堂哄笑:“真是個傻子,他還以為傻子是人名呢,他傻到根本不知道,別人叫他傻子是在嘲笑他。”

聖主:“好了,你們也看到了,即便一直按照那位仙人所說,把他養在海外仙山,他的腦子還是愚鈍成這樣,如果當真一開始就把他養在聖堂,他早就按照仙人說的那樣死了。我說十八歲之前,不能把他接回聖堂,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句句屬實,句句是為他好。”

裴天落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海外仙山。

但是爹爹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告訴他:“你以後要對人說,你從小生長在海外的仙山。”

裴天落想要討好這位一直只存在於幻想中,突然在現實裏出現的父親。

他本能地想要討好所有人,因為他想要留在這個家,他想要有自己的家,家是他在暗無天日的孤兒院裏,被雷諾那幫人無數次欺淩的時候,唯一能夠幻想出來的天堂。

他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對,我以前住在海外的仙山。”

換來的仍舊是大家的哄堂大笑,“仙人都治不好他的腦子,聖子之位肯定還是天賜少爺的。”

在這世間,也只有宋如一人,聽到小宋晏脆生生地說著“我有名字的呀,我叫傻子,大家都叫我傻子”的時候,會心疼他這些年的遭遇,會憐惜他傻到被別人欺淩都不知道,還真以為傻子只是一個名字。

因為太過心疼裴天落,宋如在那一瞬間毫不遲疑地為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宋晏怎麽樣?”

聖主告知他:“你叫裴天落。”

只是告知而已,就像隨便給阿貓阿狗取一個名字,好分辨它們。

但那時候裴天落也開心極了,開心的就像是小宋晏剛剛知道自己叫宋晏的時候,“我有名字啦!裴田螺、裴田螺,我不叫傻子了,我叫裴田螺。”

這再次引來充滿惡意的嘲笑聲:“田螺?他當自己是泡在溝渠汙泥裏的那種惡心玩意嗎?他怎麽不幹脆說自己叫裴老鼠?”

紀心柔聽不得這種嘲笑,這簡直像是在嘲笑她的三哥!這名字是三哥取的,她怎能允許裴天落給三哥臉上抹黑?

紀心柔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在海外仙山被嬌養到十八歲的人,怎麽會連最簡單的發音都做不到?

她厲聲道:“你是故意的嗎?裴、天、落!是天落,不是田螺!”

裴天落不懂得發音,他是個傻子,沒有上過一天的學,驟然聽聞這三個字,只能模模糊糊地跟著念出來,沒辦法清晰地咬正每一個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