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裴瑉早早的就起床了,換完衣服後正在系鞋帶。
江白帆還想睡會,迷迷糊糊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搓了搓有些發澀的眼睛,側頭問:“昨天那人約你去青河橋,你去嗎?”
“去。”
“不去行不行?”江白帆聽完濃郁的睡意消除了一半。
裴瑉把鞋帶牢牢的系緊,緩緩道:“不去是狗,可我……不想做狗。”
江白帆聽完,緩緩爬起了身,搓了一把臉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解決的。”
江白帆爬下床,嘟嘟囔囔道:“那不行,我會擔心的,萬一你要是傷了,那咋辦?而且那小子不講武德,每次都帶那麽多幫手,我一點都不放心……”
裴瑉看著他頂著雞窩頭,搖搖晃晃地進了洗浴室,一邊埋怨一邊刷牙,冷冽的眉宇都忍不住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這感覺……真的可以。
刷完牙好短清醒一點了,江白帆一邊洗臉,一邊又道:“打架是不好的,況且你都這麽大一個人了,什麽事情非得用打架解決,而且我發現你其實也不是一個喜歡逞強鬥毆的人,為什麽非得跟他打架呢?”
“我知道打架不好,但是我跟他的老仇舊恨,必須要用拳頭解決。”
“多大的仇?”
兩人穿好衣服出了門,一路上江白帆終於知道了,所謂的老仇舊恨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小時候的裴瑉說話結巴,因為結巴,所以輕易不開口說話,久而久之,同學們以為他難以相處,都不願意跟他玩。
上學的時候,他一個人獨來獨往,一個人坐在教室的最後面。
所有人都以為,他沒有玩伴,他會一直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可是人又不是天生孤僻的,他也想要玩伴,他也想要大方的與人交流。
但想要與人交流,就必須能說一口完整且流利的話。
所以每天放學後,小裴瑉都會悄悄的溜去宜和公園的陽東湖,找一個沒人的湖心亭結結巴巴的大聲練習說話。
宜和公園裏有許多流浪狗,裴瑉膽小,一見到狗就跑,狗一見了他跑就追,裴瑉每次都被追的狼狽不堪。
但好在陽東湖有一只大白鵝,裴瑉喂了它幾次面包後,那只大白鵝就跟他熟了。
一來二去,一人一鵝還相處出了默契。
一到傍晚,大白鵝就會準時在東陽湖邊等他,幫他趕狗,趕完狗之後,又會乖巧的蹲在他面前,當他一個人的聽眾。
小裴瑉會很有勇氣的對它大聲結巴的說話。
久而久之,裴瑉也把它當成自己唯一的好朋友。
……
直到有一天,裴瑉發現大白鵝不見了,而當晚鵝頭出現在楊業東家的屋檐下,鵝肉則出現在他的碗裏。
第二天上學,楊業東還興沖沖的用鵝毛做了一個毽子,送給他一直暗戀的那個女同桌。
還不忘得瑟的跟他的女同桌說,他昨天在宜和公園捉了一只大白鵝,那只大白鵝傻乎乎的,見了人都不跑,還主動往上湊。
然後他捉住了那只大白鵝,燉了一鍋,煮了一鍋,用毛還做了一只毽子……
一向冷漠的跟塊木頭似的裴瑉第一次紅了眼睛,他擼起袖子,默默抽出了屁股下的板凳。
……
那是他第一次動手打人,卻不是最後一次。
往後的每一次,只要兩人一見面,就一定會打架。
裴瑉是因為那只鵝,而楊業東則是因為在暗戀的女同學面前出了醜。
……
江白帆默默聽完了一切,他不知道怎麽開口安慰。
在旁人看來,那或許是一只鵝。
但是在當時的裴瑉眼裏,那是他幼年時期唯一的傾訴對象,乃至唯一的朋友。
裴瑉感覺到江白帆有些低沉的情緒,知道是自己說的影響到了他,想了想又道:“其實也沒什麽,後來每一次打架都是我贏。”
“我每一次打架都把楊業東打得落花流水,他不服,又每次都叫來幫手。”
江白帆:“叫幫手?”
“對啊,”裴瑉想到江白帆見到自己第一眼時的狼狽樣,立馬解釋道:“剛開始叫一個,後來叫兩個,到現在越叫越多……”
他有些無語道:“上次居然叫了四個……”
江白帆扁了扁嘴,有些鄙夷道:“真不要臉!”
“我也覺得。”
……
故事講完,目的地也到了。
青河橋上聚集了一大批人,其中有幾個還穿著二中的校服,粗粗的數一下大概有十幾個人,而其中就有楊業東。
這十幾個人眾星捧月般將一個染著黃頭發的人圍在中間。
那個染著黃頭發的少年,顯然是這一群小流氓的頭頭,他吊兒郎當的叼著一根棒棒糖,大刺刺的坐在橋頭,後牙槽有一下沒一下的磨過棒棒糖,一副痞子樣。
他看了一眼圍在旁邊的楊業東,不爽道:“小東子,你說的人什麽時候到?不會不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