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工人的第三份工作:

“他們約在什麽時候見面?”姬家的少主姬十方緩緩坐直了身姿,烏黑的長發從肩頭滑落,瀑布似的垂到了鏤空雕花的床邊,襯的他整個人都更加羸弱病態了幾分。只除了那雙像毒蛇般貪婪的眼眸,黑如深潭,銳利如刀,寫滿了對生命的漠視。

仍單膝跪在床前的靈衛,根本不敢擡頭,只低眉順目的回:“就在今天下午。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著急。”

姬十方笑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像姬十方這麽想的人,不在少數,只不過他們找了個更好的由頭——踏青。一群天之驕子,聲勢浩大的匯於鏡花水月湖旁,大有曲水流觴,投壺奏對的意思。只不過,是個修士的眼睛,就都集中到了湖對岸的別苑上。

那一棟標準的……瞎瘠薄建建築。亭台,水榭,茅草劍廬,還有龍骨水車相映成趣。大片大片足以站人的長木王蓮,不分四季的晝夜綻放,一眼望去廣袤的仿佛看不到邊。

這座風格混搭的別苑,很好的詮釋了陳夫作為一個得道大能,可以隨心所欲到何種地步。

“你說陳夫子會在嗎?”

“怎麽可能。”

“啊,我可是超級崇拜陳掌教的,還想著今天會不會有緣得見。”

“別想了,這個別苑陳掌教好多年都沒來過了,我懷疑他早就把這裏忘了,或者賣了。陳掌教的徒弟都未必能看見。”

“見個道童就差不多了。”

等在別苑前門的謝觀徼,也是這麽想的。他覺得來迎他的肯定是陳掌教身邊年歲不大的道童,他不斷苦思著,要給小孩子什麽見面禮才算合適。

結果就看到了一個身高九尺的黑面大漢,背負寶刀,迎面朝著他走了過來。遠看那壯漢就像一座鐵塔,近看更是駭人,牛眼,大嘴,還有一臉稠密的絡腮胡。大漢雙手一拱,便肌肉暴起,青筋橫露,他自報家門:“赤炎子。”

謝觀徼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睜到了最大:“晚輩謝氏觀徼,見過真君。”

赤炎子便是陳夫在入了迎年書院後收的徒弟之一,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剛百歲出頭,便已邁入元嬰,物理超度了無數邪魔。是讓人在敬佩的同時又心生膽寒的真君大能。

這樣的大人物,平時想見都見不到,如今出現卻只為徒步引路,這說明了什麽?要麽謝觀徼很重要,要麽謝觀徼今天要見的人很重要。謝觀徼對自己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也就是說,裏面等著他的人,在地位上至少是高過赤炎子的。

這竟不是一個騙局。謝觀徼很努力的才暗下心神,隨赤炎子走過中庭蜿蜒曲折的水廊,在後院池塘旁的石舫裏見到了道君的凡人朋友。

一個需要陳夫子作陪的凡人朋友。

陳夫漂亮的長須很有辨識度,搭配迎年書院基礎款的青衿常服,以及老祖級的靈壓,謝觀徼差點當場就給跪下。如果說見到赤炎子是幾乎不可能的事,那見到陳夫子的概率就是一場奇跡。他竟然在有生之年,見證了奇跡。

陳夫就像是知道謝觀徼會有什麽反應般,提前暗中用靈力支住了他,沒讓“有人在道君面前,竟敢對他先納頭就拜”的可怕場景發生。“這位便是道君的朋友了。”

謝觀徼很好糊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陳夫子身旁的青年身上。月白色的長袍,畫中仙般的容顏,蕭蕭肅肅如松下之風的氣質,對方只坐在那裏,便給人一種霞姿月韻的高潔之感。這樣的人……真的只是個普通人?

“客套話就不要說了,我們開始吧。”

“嗯?”

在真正與對方接觸之前,謝觀徼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和場景,有平易近人的,有仙風道骨的,甚至有放浪形骸的名士款。唯獨沒有眼前公事公辦,儼然一副洽談生意的精英架勢。

沒辦法,寧執當乙方當習慣了,見誰都像是在見客戶。

野渡無人的石舫之上,是商務會議時十分常見的淺色木質茶桌,桌子左右分設了四把圈椅,寧執、陳夫同坐一側,謝觀徼惴惴不安的坐到了對面。如坐針氈、忐忑不安,這可是赤炎子和陳夫子啊,不要說坐了,他覺得他就應該跪著。

結果一看……

赤炎子那麽高大的一個漢子,此時卻拘謹的縮成一團,擠在了角落裏一張十分不起眼的小圓凳上。不僅不見絲毫怨言,他還積極拿出了一疊宣紙,摞於雙膝之上,做出了一副積極記錄會議內容的模樣。

沒辦法,這是道君的吩咐。赤炎子表示,他也不敢說,他也不敢問,為什麽記錄東西不用玉簡,非要這麽凡人化。

這當然是因為寧執毫無修仙常識啊,他理解裏的古代人開會就得上筆墨紙硯。

“我時間有限。”寧執還在想著現實裏的項目,雖然睡過去是個意外,但他給手機設過鬧鈴,三個小時後就會響起,也就是修真界的九天後。從寧執醒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三天了。他開門見山的對謝觀徼問道,“我想知道你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