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技重施

華燈初上。

長安城一百零八座坊市華燈如海遊人如潮,許不令帶著老蕭,駕馬來到了大業坊尋找祝滿枝。

坊間豪紳雲集,白馬雕車川流不息,除開沒有各色霓虹燈,繁華不輸現代半分,景色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到了這裏,街面上基本上就很少看到帶兵器的武人了,多是拿扇子的居多,偶爾兩個攜劍行走的書生也是當做裝飾。

雖然抵達長安後很少出門,但大興坊還是來過不少次,除開各路王侯的宴請,最主要的是買酒。

此地離國子監不算遠,他身上的‘鎖龍蠱’若不喝酒壓住蠱毒,萬蟻噬心痛不欲生,坊間的孫家鋪子是間百年老店,鎮店的‘斷玉燒’以烈出名效果最好,天天喝這個,時間一久倒是真喜歡上了,偶爾也會自己過來。

牽著馬拐入一條青石小巷,不時有酒客提著酒壺或者臉色酡紅來往,大興坊富貴人家居多,倒是沒有爛醉如泥張牙舞爪的醉漢。

孫家鋪子在巷子深處,發黃的酒幡子掛著個‘孫’字,鋪子不大,裏面就三張方桌,酒缸倒是擺了十幾個。

遠近聞名的緣故,三張桌子都有客人,靠裏面的一張桌子坐著個江湖人,身著黑衣帶著鬥笠,長劍放在桌上,只能看到一個比較纖細的背影,看起來像個女人,身材挺高。

許不令瞄了一眼,便察覺那江湖人微微偏頭有所警覺,當下也沒再亂看,從馬策取下酒葫蘆,開口道:

“來一壺酒。”

“好嘞,三才,打一壺酒……喲,公子今天有空自己過來,稀客啊,還是和以前一樣?”

“嗯。”

“呵呵……公子還真是海量,每天一斤斷玉燒雷打不動,小店這一年釀的酒,一半都進了公子的肚子……”

孫掌櫃六十來歲,白發蒼蒼看起來很和氣,釀了一輩子酒,兒子走了仕途不經常回來,平時就一個人在酒鋪裏。因為手藝好,來學藝的人不少,孫掌櫃對此也是來者不拒,只怕祖傳手藝爛在自個手上。

鋪子裏的學徒三才應該是新來的,以前沒見過,看起來憨厚老實,打開酒壇認認真真灌了一壺酒,恭敬遞了過來。

許不令輕笑了下,從袖子裏取出一錠銀子,丟給三才後,便牽著馬離開酒鋪,剛走出不遠,後面便傳來聲響:

“掌櫃的,給多啦。”

“這公子一直都是這樣,給多了你就拿著,好好存起來,別再去賭,媳婦都跑了還賭,小心輸幹凈了拿命抵……”

“我有分寸……”

許不令眉頭微微一皺,頓住腳步,想了想,最終還是牽著馬離開巷子……

……

孫家鋪子裏,三才兩眼放光的拿著銀子放在嘴裏咬了口,又小心翼翼踹進懷裏。

孫掌櫃端著花生米和涼菜,放到三桌酒客的面前,嘴裏依舊在絮叨,時不時和桌上的酒客說上兩句。

在這裏喝酒的什麽人都有,聽說當今天子都喬裝來過,只是沒人證實,只當作一樁風雅趣味。

背對小巷的江湖客,此時才微微擡起鬥笠,露出纖薄的雙唇和下巴,肌膚勝冬雪,紅唇如朱漆,僅僅半張臉便能讓人感覺出其傾城之國色。她素手輕擡接過酒碗,帶著幾分清冷的聲音響起:

“掌櫃的,方才的是什麽人?”

孫掌櫃開了一輩子酒鋪,絕色美人也不是沒瞧見過,把花生放在桌上,呵呵笑了下:

“不清楚,應當是城裏某家的公子,身上那件狐裘可不便宜,非富即貴,長的是真俊俏,要小老兒看不比姑娘差半點……”

女子勾了勾嘴角:“看起來氣色虛浮,恐怕是沉迷於酒色掏空了身子……”

孫掌櫃一愣,想了想,搖頭道:“這位公子可一點都不虛,和那些個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不一樣,為人也不錯……”

“呵呵……”

女子沒有接話,只是自顧自的吃起了東西……

……

另一側,小街的一間酒肆內,幡子已經發黃,裏面嘈雜聲不斷,還有搖骰子的聲音,不少邋遢漢子圍在裏面,中間燃著火盆。

女捕快祝滿枝抱著比她臉還大一丟丟的酒碗,眉頭緊蹙有些發愁。

父母失蹤後,她入衙門當捕快,起早貪黑打拼許久才被調到長安成為了狼衛,本以為能進入案牘庫看看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卻發現她完全不夠格。

抓賊立功才能升遷,她倒是想抓,可長安城風調雨順夜不閉戶,哪怕是最亂的永寧坊一天也遇不見幾個小賊,還要和兩個隊友分攤,這條路長的讓她只覺未來一片昏暗。

酒桌旁,身材如鐵塔的高大漢子,單腳架在凳子上,坐姿豪放,開口勸慰:

“滿枝,你別著急,入天字營正常都得十年磨礪,知道你想找伯父伯母的下落,我和劉猴兒,把功勞多讓你幾個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