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前狼後虎,惡蛟擡頭

祝滿枝騎著大馬前往長安城東郊的驛站,因為出門的晚,半道上天便黑了,折返之時城門肯定關閉,沒有要事也不能讓禦林軍把城門打開,晚上大概率是要在驛站過夜。

盜禦馬是舊案,去年夏天的時候,青州的齊王曾在漠北搜尋了一批踏雪馬送入京城給天子賀壽。共有三十匹,其中便有一匹萬裏挑一的追風馬,和許不令同款。

大玥的武人遍地皆是,駿馬寶劍美酒美人,基本上沒人不喜歡。追風不敢去奢望,能得到一匹踏雪馬便已經終身無憾,連魁首街的豪門大戶,每家都最多有一兩匹,當門面供著,一般都是家主出門陪天子出遊才騎。

齊王進貢的是三十匹好馬,朝中不少武將都眼巴巴等著聖上賞賜,而不少膽大包天的江湖遊俠兒,自然也是眼紅,馬隊走到城外驛站歇了一晚,就被順走了兩匹。

萬裏挑一的馬王追風自然沒人敢偷,偷了也不敢騎出去,太顯眼容易被認出來,丟的是兩匹踏雪。事兒不算大,卻讓不少喜歡駿馬的朝臣頗為肉疼,直接就少了兩個賞賜的名額。

朝臣不高興,負責監察江湖匪寇的緝偵司自然就得背鍋,可這事兒也查不成。踏雪馬不能日行千裏也能跑個五六百,一晚上早出長安轄境了,怎麽追?

因此這件案子就成了懸案,竊賊不來自首基本上沒得破,一直扔在緝偵司,誰接誰頭疼。

祝滿枝剛入天字營資歷不高又沒隊友,接不到什麽大案要案,為了混進案牘庫隨手接了個這個案子,現在事辦完了案子沒完,還得硬著頭皮去查。

踏踏踏——

三匹快馬踏過尚未融化的雪原,雪停的緣故,一輪彎月懸掛在天空,星海閃爍,背後的雄城長安已經看不見,四方郊野都寂寂無聲。

祝滿枝把脖子上的面巾拉起來遮擋寒風,只露出一雙水靈的大眼睛,腰刀在側,勁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真是個苦差事,我都說不該接這案子,一晃快兩年,丟的兩匹馬估計崽兒都生了,到哪兒去找……”

“王大壯,咱們是給滿枝幫忙,羅裏吧嗦個什麽?滿枝兒運氣旺,說不定就把案子給破了,到時候滿枝升官當了統領,咱們兄弟倆說不定也能進天字營,掛了一輩子木牌,你就不嫌丟人?”

“嘿——你還挺有志氣……”

後方的兩匹馬上一直說說笑笑,都是狼衛的老油子,出來和散心沒區別,都沒想著辦事。

驛站二十裏一個,馬蹄疾馳,漸漸看到了極遠處的一點燈火,三人也進入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段。

祝滿枝被顛簸的有些疲憊,手都快凍僵了,便俯身準備加速趕到驛站歇歇。

便在此時,後方忽然傳來了馬蹄聲,‘踏踏踏——’,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再墊底的狼衛也是狼衛,都是從尋常捕快中殺出來的,劉猴兒資歷最老,當即停下了話語,擡起手中馬鞭:“當心,來者不善。”

尋常馬匹全力狂奔的話,距離太遠傷馬,除非突襲或者逃難,不然沒人會不要命的驅馬。三人周圍連個鳥都沒有,後面的人沖著誰來的不言自明。

祝滿枝回過神來,手按腰刀回頭看去,卻見一匹大馬飛馳而來,帶起雪沫紛飛,上面一人手持丈二長槍,在月色下閃過一抹寒光。

王大壯從馬側取下單手盾,右手持刀臉色微沉:“沖我們來的,打還是逃?”

至於為什麽有人沖著他們而來,這時候根本沒時間去想,半裏的距離太短,全力狂奔很快便能追上。

劉猴兒本就是三人小隊的頭頭,此時沒有半點猶豫,從馬側取下鉤鐮槍,便緊夾馬腹朝著驛站方向疾馳:

“以一敵三,肯定有備而來,莫要橫生是非。”

祝滿枝不敢大意,馬鞭猛抽了下,便帶頭狂奔準備甩開後方的江湖客。

只是三人在官道上沒跑出多遠,前方黑洞洞的路面上便又出現了一道身影,騎馬橫在官道中間,同樣頭戴鬥笠,肩膀上扛著一把大刀,在夜色中紋絲不動。

“籲~”

三人同時勒住馬匹,在官道上急急停下,前後看去,都是心中一沉……

……

夜風簌簌,皎潔的月光灑在千街百坊之間,廊亭酒肆笙歌繁盛,央央一副盛世之景。

許不令小心翼翼抱著兩壇老酒走出長樂宮,雖然受之有愧,但心裏面還是美滋滋的,正尋思著要不要找個機會讓蕭庭寫首詩送給太後作補償,便聽到一陣呼喚聲:

“小王爺,小王爺!”

擡眼看去,老蕭杵著拐杖走向皇城,遙遙的便擡手。

許不令略顯疑惑,快步來到宮門外,蹙眉詢問:“怎麽?出事兒了?”

老蕭軟塌塌的家丁小帽歪歪斜斜,嘆了口氣:“估計是的,小王爺不是讓老七老八盯著那兩姑娘嘛,下午我去大業坊轉悠,發現老七不見了,茶攤旁留了記號,說是有兩個人盯上了祝滿枝。我去查了下,祝滿枝今天去查盜禦馬的案子,恐怕出城去了東郊驛站。不清楚來人底細,我不好擅自動手,小王爺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