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閻王要你三更死

寒風吹拂城郊采石場外的旗子,看守按著腰刀在望樓上巡視。夜已經深了,采石場內服刑的徭役大多睡下,呼嚕聲此起彼伏,管事居住了房舍間卻依舊亮著燈火。

“哎呀~”

“喝一杯嘛~”

女子放浪的歡笑若有若無。

燃著暖爐的房屋之中,李天戮半躺在榻上,把玩著手中的白玉小獸,濃妝艷抹的女子在旁邊巧笑嫣然倒著酒。

李天戮對眼前的庸脂俗粉早就膩歪了,偏頭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師爺:

“還沒把人帶回來?”

師爺諂媚一笑,躬身道:“二少爺,解環吳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對付尋常狼衛還是手到擒來,算著時間也差不該到了。”

李天戮將白玉小獸丟在了桌案上,略顯不耐煩:“那倆江湖匹夫,不會私自動手動腳吧?”

“他們沒這膽子,二少爺慧眼如炬,若是瞧出來,豈不是自毀前程。”

師爺走到跟前把白玉小獸撿起來,放在旁邊的多寶架上,含笑道:“在這長安城中,想要出人頭地,都得拜在我李家的門下。虎台街十二家武館誰敢不給二少爺個面子,只要二少爺不讓他們在長安立足,他們在長安便寸步難行。”

李天戮淡淡哼了一聲:“不過是群混武行的罷了,魁壽街上的幾家都看不上。在長安城,文有蕭陸兩家,武有劉平陽等人,朝廷上的臣子大半拜在他們門下。現在是天平盛世,無處掙那戰功,否則我爹又豈會只是個三品雲麾將軍。”

師爺對此自然是認同,琢磨了下:“魁首街幾家將門,都是甲子前平百越、大齊積累的聲望,不過功勞最大的幾家已經封了王侯,還留在長安城的,也不過是些跟著許烈鞍前馬後的泛泛之輩。我李家先祖和肅王許烈,當年可是孝宗皇帝的左膀右臂,沒有我李家先祖拼死護著孝宗皇帝突圍,哪有現在的盛世長安。只要時機得當,平天下加‘九錫’,也不是不可能。”

所謂‘九錫’,是天子賜給諸侯、臣子的最高禮遇。魁首街的三座八角牌坊,賜的是蕭陸許三家,宋氏立國基本上就是這三家一手扶起來的,其他門閥都沒這資格,而這個榮譽還在‘九錫’之下,估計能滅掉北齊、南越真正平定天下的人,才有資格受九錫之禮。

李家作為將門世家,一點追求還是有的,李天戮點了點頭,輕笑道:

“許烈不過是屠戶出身,戰場上沖鋒陷陣勤快才被孝宗皇帝賞識,真正打天下的還不是背後那幫子謀士,封王實在擡舉他許家了。我李家雖不是龐西李氏,但祖上也算望族,和庶民天壤之別……”

正說話間,門外忽然傳來了馬蹄聲,還有些許驚呼。

師爺偏頭看了眼,露出幾分欣喜:“應當是把人帶回來了……”說著便跑去開門。

李天戮心中燥熱,推開了身旁的女子,從小案上取了顆藥丸塞進嘴裏,眼神帶著幾分兇戾。

“大膽!”

“何人亂闖……啊——”

踏踏踏的馬蹄聲直接沖到了房舍外,遠處嘈雜聲不斷。

師爺略顯疑惑,擡手打開房門,哪想到擡眼就看到一個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站在門外,手中熟悉的鐵槍已經砸了下來。

師爺眼中露出難以言喻的驚恐,還來不及呼喊,腦袋便被砸的四分五裂,脖子陷入胸腔,繼而被一腳踹的摔進了後方的多寶架。

“啊——”

瓷器摔碎、木架倒塌的聲音,兩聲女子的尖叫響起。

李天戮臉色驟變,繼而暴怒的站起身來,怒斥道:

“誰他娘這麽大膽子!”

兩個濃妝艷抹的女子花容失色,急忙躲在了屋子角落。

踏踏——

房門處,身著濺血白袍的許不令大步走了進來,手中鋼槍依舊滴著血水,臉色陰冷,沒有半分停留便到了李天戮身前。

李天戮住在魁壽街,自是認得許不令,臉色當場就變了。

躲在屋裏口嗨自然可以不把許家放在眼裏,真見了手掌重兵的肅王,連天子都得以禮相待,更何況是他一個靠孝宗皇帝照拂才得以封侯的李家。

瞧見許不令手中染血的鐵槍,李天戮心中便是一沉,知道踢上了不該惹的鐵板。

而且這鐵板可比蕭庭硬的多,至少蕭家都是文人,不會沖冠一怒血濺五步!

李天戮轉瞬間便反應過來,當即就要跪下。

只可惜許不令殺人從來沒有和對方商量的習慣,擡手一槍便刺進了李天戮的胸前。

噗——

滴血槍尖從胸口一穿而過,自李天戮後背透出,血槽中血流如注。

“啊——”

兩名女子又是一聲尖叫,嚇得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們打死也不會想到,超然於世的李家二公子,會被人如同殺雞一樣直接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