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武無第二

太極殿前龍旗獵獵,自宋暨的龍椅之上,可以看到承天門、朱雀門、朱雀大街,橫貫整個長安,直至天的盡頭。

白玉廣場周邊,大玥頂層的核心幾乎全部聚集與此,正襟危坐,鴉雀無聲,等待著看似不怎麽重要,卻關乎兩國威嚴的一場小比拼。

大內總管賈公公,因為職位和江湖地位的緣故,擔任了此次較量的司儀。此時身著大紅袍子,手持拂塵走下禦道,來到了殿前廣場的正中:

“齊國使臣近日入長安覲見聖上,兩國安然共處近甲子,一直互有來往。我大玥尚武,市井山野間奇人倍出,聖上有意定下十武魁,用以激勵武人重塑武德。前日齊使聽聞,便想以武會友,和我大玥兒郎過過手上功夫,聖上應允,特今日在太極殿前擺下武擂,望兩國兒郎不計前嫌直抒胸臆……”

所謂‘以武會友’,不過是場面話罷了。北齊大玥至今仍然是休戰而非停戰,這場擂台本就是兩國爭鋒,便如同在自己家裏辦了場運動會,說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實際上都是拿命去拼的。

賈公公聲音帶著公鴨嗓,卻極為洪亮,廣場周圍進數千人聽的清清楚楚,皆是目光殷切翹首以盼,北齊使臣則是起身對著殿前的天子躬身謝恩。

賈公公說完了場面話,便一揮手中拂塵,禦林軍將世上能找到的兵刃全部搬到了四周:

“武人的規矩,一個站著,一個躺下。

常言‘刀劍無眼’,上場者生死自負,但心懷武德方為武人,要輸的起,也要贏得起。

各位,開始吧!”

鐺——

半人高的銅鑼敲響,太極殿前出現了些許嘈雜聲,皆是望向了北齊使臣的隊伍。

宋暨單手端著茶杯,神情平淡看不出想法。

張翔、劉雲林等人按刀護衛在周邊,不時擡頭看向天空的雲海,似乎是擔心會不會下雨擾了聖上的興致。

珠簾後面的太後,因為平日裏無所事事的緣故,此時明顯有點感興趣,坐直了身體目不轉睛等著。

許不令則是打量著太後,對下方的場景沒有半點興趣。

踏踏——

鑼響過後,長寬個千步的廣場上一個人影率先出現。

左夜子提著長劍大步前行,對數千道目光的注視恍若未見,徑直走過數十個立在廣場上的燈柱,來到了整個皇城的中心,對著禦道上方的鎏金軟榻,擡手躬身一禮:

“外臣左夜子,參見大玥皇帝。”

“免禮。”

宋暨擡起龍袖虛扶,按照流程,看向在坐的滿場年輕俊傑:

“左夜子是齊國國師的親傳弟子,一身藝業想來不俗,可有人願意應戰?”

廣場側方,年輕人聚集的飛檐下,諸多長安翹楚彼此對視幾眼,便想隨便先派個人去試試深淺。

左夜子卻是沒有安靜等著的意思,重新向大玥天子行了一禮,開口朗聲道:

“外臣左夜子,今日以武人身份前來討教,皇帝陛下應允以武人規矩對之,是在下的榮幸。不過武人切磋,應當有彩頭,在場這麽多大玥國之棟梁,若是只看幾個小輩打架,恐怕也沒有興致。”

此言一出,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暨端著茶杯,表情一如既往的不溫不火:

“你想要什麽彩頭?”

左夜子提著三尺青鋒,轉眼望向了滿場王侯:

“聽聞皇帝陛下要定十武魁,若外臣今日在太極殿前奪魁,皇帝可否把‘天下第一’的金匾,提前賜與外臣?”

此言一出,滿場皆是嘩然。

張翔按著雁翎刀眉頭緊蹙,冷聲道:“此子好大的口氣,本以為只是要個武魁位置,卻不曾想要個‘天下第一’。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張庭豹也是有些惱火:“同輩切磋而已,即便真贏了也當不起天下第一,豈有‘提前賜予’一說。我大玥的天下第一金匾若是在北齊,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死……”

嘈雜譏諷聲不斷。

宋暨也是微微挑眉,顯然覺得下面的年輕人口氣太大了,他本來的意思是給個‘天下第十’,‘天下第一’即便他欽定也沒人服氣。

太後眸子裏帶著幾分怒意,偏過頭來小聲道:“不令,這小子比你還狂,天下間奇人輩出,從古至今敢稱‘天下第一’者,無不是自幼便名揚天下的人傑,本宮都沒聽過他的名字……”

許不令搖頭輕笑,端起酒杯抿了口,目光總算是放在了左夜子身上。

自傲和自負,一字之差、天壤之別,敢在太極殿前說這話的,至少膽氣夠了。

百官之中,禦史齊星涵最是脾氣火暴,站起身來便譏諷道:

“小輩切磋,在長者眼中如兒戲。聖上即便肯賜下金匾,你一個黃口小兒尚未及冠,又豈敢在長者面前接下‘天下第一’?難不成你齊國的先生,不教謙遜自知、長幼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