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事不過三

雷雨轟鳴,燈火滿堂的客廳內卻寂靜無聲。

二十余道目光鎖定在門口的鬥笠男子身上,雨水順著蓑衣鬥笠和劍鋒滑下,滴在了平整的地板上。

噠噠——

這等場面,對江湖人來說太熟悉。

月黑風高,暴雨如注,面蒙黑巾,提劍登門。

這是要殺人!

張翔靠在了椅背上,端起茶杯,眼神掃了掃在場的諸多江湖名宿,說實話有點難以置信。

天子鐵鷹獵鹿,江湖人不敢找天子報仇,來找他這個台面人物報仇的數不勝數。但都是暗殺或者單挑,這種光明正大跑進狼窩的,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這廝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眾人茫然古怪之時,張翔作為主人家,先開了口:

“閣下某不是走錯門了?”

“噗——”

客廳裏響起了幾道悶笑聲,覺得張翔的話很有道理。

這個貿然登門的江湖客,若不是走錯門,還能是跑來砸場不成?

眾目睽睽之下,許不令提著長劍,往前踏出了一步。

客廳中氣氛一凝。

在場十余人全部沉下臉,帶兵器的摸向了兵刃,沒兵器的握緊了雙拳。

張翔眼神微眯,端著茶杯沒有起身,沉聲道:

“那條道上的宵小,報上名來。”

踏踏踏——

腳步不停,走到了客廳中央。

許不令解開了蓑衣,露出下面的黑色長袍,將蓑衣扔到一邊,鬥笠微擡,看向前方的張翔:

“有事兒找你,其他人滾。”

聲音沙啞低沉,話語卻是有些刺耳。

“呵——”

陳道平和司徒嶽明等人,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瞧見這麽狂的江湖漢。這是剛從山溝溝裏出來,第一次到長安?

唐九是晚輩,在場有這麽多江湖前輩在,自然得表現一下,當即起身怒斥道:

“你……”

颯——

話剛出口,一枚銅錢激射而出,直至唐九腦門。

旁邊的劉雲林臉色驟變,擡手便是淩空一抓。

沒抓到。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剛剛吐出一個字的唐九,直接就往回倒了下去,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嘶——”

客廳裏傳出幾道驚異聲。

劉雲林握了握伸出去的拳頭,默默收了回去。

所有人的臉色都嚴肅起來,方才的輕蔑一掃而空,轉為了鄭重。

唐九雖然是晚輩,但在長安城年輕一輩中,也是少有的翹楚。上次遇見左夜子沒能拔劍是大意,這次話都沒說完便躺下可找不到借口了,這蓑衣客的武藝,必然還在那左夜子之上。

江湖人從來都是用拳頭說話可,瞧見許不令的身手後,張翔放下了茶杯,眼神稍凝:

“來尋仇?”

許不令沒有搭理張翔,轉眼望向旁邊的賓客:

“私事,不見血。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滾蛋。”

“你——”

江湖人脾氣都大,更何況在坐的還是朝廷的門客,哪個不是在江湖上有些輩分的人物,豈能就這麽老實聽話的滾出去。

司徒家在江湖上輩分最高,祖傳的脾氣暴,司徒嶽明哪怕只是過來走個過場,被人當江湖雜魚蔑視也沒有出去袖手旁觀的道理,當即一排椅子扶手站起身來:

“鼠輩藏頭掩面連聲音都遮遮掩掩,也敢在某等面前放肆,可敢報上名來,爺爺我教教你長幼尊卑。”

許不令輕輕嘆了口氣,將劍插在了地上,赤手空拳,擡手勾了勾。

“好小子!”

司徒嶽明見狀更是怒火中燒,猛然起身,坐下太師椅往後滑去在柱子上撞了個四分五裂,壯碩身軀大步奔行,眨眼便跨出五步。

在場即便都是江湖出身,重江湖規矩,來人棄劍只拼拳腳,他們總不能乘機一擁而上,當下都退後幾步讓出場地冷眼旁觀。

踏踏踏——

快步如雷,勁風驟起。

司徒嶽明是刀魁的親弟弟,武藝雖然沒有司徒老兒那般出神入化,但能在宮城擔任天子近衛,身手也比張翔差不了多少,哪怕手中沒刀只拼拳腳,底子擺在那裏也不可能是個庸手。

客廳雖然誇大,幾步距離卻是轉瞬即至。

司徒嶽明袖袍鼓蕩,爆呵一聲重拳沖出,使得乃是八極拳中最為剛猛的‘登山探馬’。

八極拳名字來源於‘天地之間,九州八極’,意在‘發勁可達四面八方極遠之地’,屬於短打拳法,發力於腳跟,行於腰際,貫手指尖,暴發力極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之勢,與武當太極並稱為‘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

司徒嶽明雖然不是學拳出身,但八極拳和司徒家的九環刀很相近,這一式‘登山探馬’使出來勢若摧山斷海,一拳出竟然發出了一聲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