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感同身受(第2/2頁)

蕭綺抿了抿嘴,血脈相連,她如何不心疼自己的親妹妹,可她過的日子是另一個極端,不比飽受深宮淒苦的妹妹好多少。世道便是這樣,在世家門閥、帝王將相的較量之間,一個人的生死都微不足道,更何況是些許寂寞或者壓力。

蕭綺在床邊坐了片刻,沒有半分睡意,或許是想切身體會一下妹妹平日的生活吧,站起身來走走看看,順著架子上物件一路看過去,從寢殿的角落找到了幾個酒瓶。蹲下拿起一個小銀壺,打開之後湊在鼻子前聞了聞,很特別的異香撲鼻而來。

“唉……”

蕭綺臉色平靜,心卻揪了下,想了想,站起身來走到後窗旁邊,把酒壺裏面的毒酒直接倒進了花園裏面,瓶子也給扔了,然後重新走回架子旁,檢查剩下的酒壺。

好在只有一壺毒酒,剩下的都是‘杏花釀’‘青玉釀’‘斷玉燒’之內的酒水。

蕭綺經常從門客的口中聽說這‘天下第一烈酒’,只是平日裏為了保持腦子的清醒,滴酒不沾,可今天晚上,好像可以把那些權謀算計暫時忘卻了……

夜晚寂靜的有些嚇人,寂靜的讓人仔細去感覺聲響都感覺不到,仿佛整個世界都是死的。

蕭綺沉默了片刻,拿起了一壺斷玉燒,又走到鳳床旁邊,蹲下用手在床下摸了摸,很輕松的找到了太後想方設法藏起來的小箱子。

“這麽多年了,藏東西的習慣都沒改……”

蕭綺把小箱子拿起來,走到了軟榻旁邊坐下,先是拿起斷玉燒抿了一口。

清酒入喉,熱辣直沖肺腑,便如同燒紅的鐵水在胃裏面攪動,讓人止不住的顫抖。

可偏偏又是這種讓人難以忍受的烈酒,才能讓人把心思全部拋開,精神集中在酒水上。

蕭綺額頭浮起一層汗水,眉頭緊蹙輕咳了兩聲,總算是明白江湖人為什麽把這除了烈再無特點的酒水,當成死之前也要來一口的佳釀了。

江湖路遠,伴隨的大半都是孤寂,也只有這種難以入喉的東西,才能讓人感覺到自己還是活的,而不是一具行屍走肉。

“呼……”

蕭綺緩了片刻,拿起酒壺看了看:“怪不得江湖人都說,喝過一口便再也忘不掉……確實如此……”

又小抿了一口斷玉燒後,蕭綺放下酒壺,把箱子打開掃了一眼——宣紙、荷包、小人、狐狸尾巴。

木頭雕刻的小人是個擡手作揖的年輕公子,看起來非常漂亮,模模糊糊的她也認不出來是誰。

蕭綺打量幾眼後,把木頭小人放在一邊,又拿起狐狸尾巴——白色尾巴毛茸茸的,頂端是個紅木雕琢出來的圓錐體,應當還沒有做完,打磨的不夠精細。

蕭綺拿著狐狸尾巴思索許久,也沒弄明白用處,只當是某個大型物件上面的一部分,重新放回了箱子裏,又拿起旁邊的荷包,打開之後,倒出了一個紅繩穿著的金鵪鶉蛋。

“嗯?”

蕭綺酡紅的臉頰顯出幾分疑惑,拿著金鵪鶉蛋,仔細打量了下,又湊到耳邊晃了晃,裏面有東西轉動的細微聲響。略微沉吟,她用手捏著紅繩拉了拉。

沙沙——

嗡嗡嗡~~

金鵪鶉蛋抖動起來,頗為神奇。

蕭綺臉頰上帶著幾分疑惑,眯眼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呀——”的把金鵪鶉蛋扔到了榻上,眼中帶著幾分惱火,想了想,又如避蛇蠍般的掏出手帕,把金鵪鶉蛋放回了荷包裏面,丟進了箱子裏。

“這個湘兒……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蕭綺眼神怪異,淡掃娥眉微微蹙起,沉默了片刻,卻又嘆了口氣,擡手拿起了一疊宣紙,打開掃了一眼,哪想到這一眼下去,便是愣住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這誰寫的反詩……”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蕭綺目光漸漸凝重,仔細打量著手上的詩稿,完全沒想到妹妹竟然藏了這麽多世間罕有的詩詞。她知道湘兒喜歡詩詞和才子,可喜歡歸喜歡,這些從未傳出去過的詩詞,是從哪兒弄來的,記憶中沒這號才子呀……

隨意翻看了下,蕭綺目光越來越驚訝,明顯能看出這些詩詞不是一個人寫的,卻又每首都是百年難遇的佳作,寫這些詩詞的人,根本就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夜深人靜,燈火清幽。

身著大紅鳳裙的蕭綺,漸漸靠在了軟榻上,一手拿著酒壺,把詩稿放在腿上,一張張仔細翻閱,房間裏只剩下紙張翻閱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