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鐘離楚楚

翌日清晨,截然不同的晨曦灑在了王府亭台樓閣之間。

王府的廂房之內,陸夫人幽幽轉醒,個把月來都沒有好好在屋裏睡過覺,此時只覺得渾身都輕了幾分,車馬勞頓的疲憊消散一空。

陸夫人眨了眨眸子,稍微清醒了片刻,才把目光轉向了外側。

蕭湘兒背對著她側躺在枕頭上,頭發有點亂,身上裹著毯子露出雪膩肩頭,呼吸平穩睡得很香。

陸夫人湊過去打量幾眼,擡手晃了晃肩膀:

“湘兒,醒了,今天得去祭拜王妃,要起早。”

“嗚……”

蕭湘兒眉頭緊蹙,吸了口氣,輕輕擡手:“再睡會兒,剛躺……”說到這裏,蕭湘兒猛然驚醒,睜開眼睛,一頭翻起來開始穿裙子。

陸夫人有些莫名其妙,左右打量幾眼,忽然擡手捏住她的團兒看了看:“怎麽紅了塊?有蚊子不成?”

“呀——”

蕭湘兒臉色漲紅,連忙把陸夫人的手兒拍開,用荷花藏鯉把上身遮擋起來,蹙眉道:

“你還知道有蚊子?光咬我不咬你……”

陸夫人抿嘴笑了下,低頭看了看:“令兒說沒有,我還以為這邊沒蚊子,晚上把蚊帳掛起來吧……”

蕭湘兒還有點暈,本來在宮裏都睡的不多,此時倒不怎麽疲憊,叫了聲“巧娥”後,便穿上了靴子。

陸夫人在裏側,瞧見蕭湘兒走路的時候有點飄,蹙眉道:

“湘兒,你生病了?”

“沒有,你趕快起來。”

蕭湘兒不敢和陸夫人多聊,走到屏風後讓幾個小丫鬟穿戴,明顯有點心虛。

陸夫人昨晚睡得很甜,倒是沒察覺什麽,按照以前的習慣,先喝了口水,然後打開窗戶伸了個了懶腰,結果忘記了這裏是許家的後宅,許不令正在庭院外面等待,瞧見她後愣了下,然後連忙轉過頭去。

“……”

低頭看了看,牡丹花鼓囊囊的……

“呀——”

陸夫人連忙把窗戶關起來,跑回去把裙子披上了。

兩人收拾洗漱整齊後,和許不令一起吃早膳。

王府中的主人就許不令一個,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陸夫人好像也忘了上次捉奸在床的事兒,可能是覺得提了也沒用吧,恢復了往日溫柔如水的模樣,給許不令夾菜倒酒,說著些瑣碎小事。

因為許不令和陸夫人一起生活久了,蕭湘兒反而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孤零零的坐在對面保持著太後氣度,低著頭也不說話,偶爾身上某處的酸軟傳來,才會偷偷瞪許不令一眼。

許不令自然是目光純凈無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做派。

吃完飯後,三人便上了馬車,前往城外的花海,祭拜已故的肅王妃,許不令已經恢復,不需要太多護衛,一輛馬車輕裝簡行就出發了……

……

王府外的白石大道盡頭,街面上已經行人雲集,從關外而來的商客在街上操著異域口音吆喝著,也有中原來的商賈在街上尋找攀談。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匹白色的駱駝在街邊緩步行走,駝鈴的清脆響聲在肅州很常見,並沒引起什麽注意。

高大的白駱駝上,鐘離楚楚側臉上掛著紅紗,碧綠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肅王府的馬車低調駛過路面。

上次在長安的仁義堂,鐘離楚楚和許不令有過短暫的接觸,也驚訝於許不令的武藝,不過,一見鐘情跑來肅州尋找什麽的不可能,只是有一個心結未解。

鐘離楚楚剛剛記事的時候,生活在關外的一個小部落之中,後來遇到了馬匪,本就不大的小部落直接沒了。

女人在莽荒之地就是生育工具和勞動力,兩三歲的她和其他的孩子被裝起來,運到了關外一個小城兜售。

小時候長得面黃肌瘦,可能也是一種幸運,來買奴隸的貴族沒看上她,然後就有一個販子跑過來,把她買走了,帶到了肅州城。

就這麽幾經輾轉,最後橫穿了整個大玥朝,跑到了南越的都城,被一家挺大的青樓給買了回去。

底子好的緣故,青樓的老鴇兒對她很照顧,從那時候她才曉得,原來人除了肉和糙米糙面,還能吃好多別的東西,衣服可以是有顏色的。

當時和一堆中原小姑娘住在一起,每天學琴棋書畫之內的東西,慢慢的能聽懂教習嬤嬤的話了,什麽‘好好學長大享小姐的福’‘不好好學都活不過二十歲’……

鐘離楚楚從人不如畜生的莽荒,走到了人可以活的像人的地方,雖然才五六歲,卻對當時的生活很珍惜,哪怕那是青樓勾欄的後院。

因為這裏,至少不會大晚上脖子上冒出繩子和彎刀,房子也不會第二天就變成了廢墟。

鐘離楚楚腦子聰明學東西也快,很小就知道青樓是什麽地方、長大之後要做什麽,因此一直很聽話,博取老鴇兒的喜愛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