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禽獸不如

晨曦剛剛灑在肅州城東側的無盡黃沙之上,馬匹和駱駝相伴從城門處疾馳而出。

許不令騎著四蹄雪白的追風踏雪,駿馬毛發黑亮,馬側的掛鉤掛著一杆兵器,比尋常的白蠟杆大槍長一些,用防水的黑布通體包裹起來。

鐘離楚楚換回了紅色紗裙,頭發也用頭巾包裹了起來,側坐在白駱駝上,刻意注重外表儀態,身段兒和氣質引得不少行人側目。

瞧見那些個臭男人的目光後,鐘離楚楚總算是安心了幾分——這些天許不令愛理不理,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變醜了,目前看來她沒變,許不令肯定是個榆木疙瘩,才會沒半點反應……

鐘離楚楚打量著走在前面的許不令,只以為是去城外某個莊子尋找玉佩,並沒有放在心上,一直在思索如何引起這個木頭旮沓的注意。

兩人騎著坐騎在城外疾馳,很快接近了沙漠邊緣,周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鐘離楚楚想了半天,忽然靈機一動,坐在駱駝上開始哼唱起西域這邊的小調。

“哼嗯~~……”

曲調婉轉,輕靈動人,便如同荒無人煙的沙漠中忽然出現了一汪清泉。

身上紅紗隨著永不停歇的風沙輕輕飄蕩,碧綠的眸子帶著幾分看透世事的懶散,美輪美奐頗有異域佳人的味道。

這麽賣力的勾搭下,前面的木頭旮沓總算是有點反應了。

許不令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露出幾分微笑,並未出聲打擾,畢竟能在沙漠中聽到這樣的曲子,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肅州城的輪廓逐漸消失,四面沙海不見邊際,天空的烈陽升至高空,又從高空落下,變成了沙海盡頭的一輪紅日。

鐘離楚楚就這麽幹巴巴哼了一天,前面的木頭旮沓再未轉頭過,嗓子都快啞了,口渴肚子餓,漸漸惱火起來,停下哼唱左右查看:

“你帶我去哪兒?”

“去找玉佩,前面有個廢墟,在那裏紮營歇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

鐘離楚楚莫名其妙,她自記事起也是第一次來肅州,也不知道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是哪兒,當下心裏顯出幾分戒備。

他不會想把我賣了吧……

念及此處,鐘離楚楚又覺得想多了,一個諸侯之子,跑這麽遠賣姑娘,閑得慌不成。

難道是想把我帶到荒郊野外……

也不可能,他位高權重的武藝又這麽好,在肅州城把我辦了也沒人敢說啥,犯不著跑這裏來……

鐘離楚楚行走江湖,自然有保命的殺招,覺得許不令沒有對她動手的理由後,便打消了戒心,轉而詢問:

“玉佩在什麽地方?有多遠?”

許不令算了下:“幾百裏路,大概得走三四天。”

鐘離楚楚也分不清哪兒是哪兒,沒有再多說,跟著許不令又走了兩裏地,來到了沙漠中的一塊小綠地。

綠地之間有個小湖,旁邊則是上了年月的房舍,無人居住已經破敗,低矮圍墻坍塌了幾節,應當是個小寨子。

鐘離楚楚在湖畔下了駱駝,讓白駱駝自己吃草喝水,取下水囊走到小寨子的入口處,卻見外面堆著幾十個骷髏頭,堆在一起大半被黃沙掩埋,入口處還有不少屍體,皆是斷肢殘骸,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常年行走江湖,屍體什麽的肯定見過,不過這種滿地白骨的場景,也只有在長年征戰的邊塞才能見到。鐘離楚楚眉頭緊蹙,覺得有些瘆人,繞過一堆骷髏頭看了看裏面:

“我們晚上住這裏?荒郊野外的,不會有鬼吧?”

許不令從追風馬上取下行囊,輕車熟路的走進破敗的小寨子,打趣道:

“有我在,鬼都不敢過來,鐘離姑娘若是害怕,和我住一起即可。”

鐘離楚楚微微眯眼,卻見許不令神色平靜目光端正,並不是調戲她,稍微思索,跟著走進了山寨,輕聲道:

“好。”

“……”

許不令腳步一頓,倒是被搞蒙了,這麽明顯的調戲都聽不出來?

瞧見鐘離楚楚好像很信任他的樣子,許不令也不好言辭太過火,提著包裹在一棟只能擋風的土胚房裏坐下,從包裹裏取出毯子鋪在地上,又把垮塌的房梁碎木聚在一起,用火石點燃,升起了一堆篝火。

天已經慢慢黑了下來,許不令取出了隨身的幹糧,遞給鐘離楚楚一份兒:

“你一個姑娘家,孤零零的闖江湖,遇見男子也不提防,膽子倒是挺大。”

鐘離楚楚側坐在毯子上,接過幹糧,輕笑了下:

“公子是好人,我信你。”

許不令拿起酒葫蘆抿了口:“你要是信我,就不會在靴子裏藏著袖箭,時刻對著我,腰上還藏了好多毒針,連頭發裏面都綁著幾個毒針,就不怕把自己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