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燕寨

秋雨直到淩晨才停下,破廟裏的三人畢竟初次見面,提防還是有的,基本上都沒熟睡,待天色微亮大雨停下後,許不令便收起了毯子,帶著夜鶯和鐘玖出了破廟。

許不令把馬牽過來,長槊掛在槍鉤上,翻身上馬繼續朝著南方騎行。

鐘玖穿著裙子,側坐在大紅馬上,走在夜鶯跟前。晨光之下,皮膚看起來雪白晶瑩,白的有點夢幻,卻又不顯病態,是一種很健康的嬰兒白,如同鮮能多汁的水豆腐。

夜鶯自幼待在書樓裏,也不怎麽曬太陽,臉蛋兒已經很白了,此時對比了幾眼,便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鐘姐姐你是按照書上的模樣長得?平時都吃什麽呀?”

鐘玖抿嘴一笑:“人是靠養出來的,再搭配藥膳等等合理溫養身體,只要持之以恒,即便到了六十歲都不會顯老。”

夜鶯認真記下,略微思索,又疑惑道:“以鐘姐姐的容貌,肯定能入八大美人,我怎麽沒聽說過你的名字,難不成是已經嫁人了?”

鐘玖搖了搖頭:“虛名罷了,爭名奪利不利於修身養性,我醉心於醫道,一直未曾關注這些。”

“哦……”

夜鶯頗為受教的點了點頭。

許不令聽了半天,心中不免對這位‘品貌兼優’的女子生出了幾分結交之意。先不說‘陽事不舉’的問題,若真懂得養生駐顏的法子,陸姨肯定當寶貝供起來。

秋風掃過萬裏山林,三匹馬在荒廢的官道上疾馳,沿途聊著瑣碎小事,漸漸的也就熟了。

下午時分,三人便來到了百裏外的金絲峽附近。

金絲峽風景秀麗,秋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山上修建著不少道館,道路上香客和江湖人隨處可見。

鐘玖從馬側取了個帷帽戴在頭上,許不令也只當是容貌太出眾的緣故,並沒在意。

抵達了金絲峽,鐘玖便驅馬走在了前面,在山澗密林旁的小道上穿行,往山中走了五裏多的山路,來到了一座平平無奇的小山下方。

山下有小溪,上面種滿了竹子,沒有上山的道路,周圍又荒無人煙,若不是有人領路,完全想象不出上面還住著人。

鐘玖從馬上跳了下來,站在道路旁,擡手指了指山上竹子最茂密的地方:

“這裏便是石燕寨,青虛真人便在上面隱居。我和武當有些小過節,就不上去了,公子也別說我帶你來的。”

許不令擡眼瞄了下,路程不算太遠,為了防止上面有埋伏,還是從馬側取來了長槊,帶著夜鶯一起從崎嶇無路的山野爬了上去。

鐘玖把馬拴在了道路邊,走到了山谷間的水潭旁,在大石頭上坐下,輕輕擡手。在天空上和鳥群混在一起的小麻雀,便嘰嘰喳喳的飛上了山嶺……

……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武當山作為江湖名門,其內高人輩出,每日上下山的香客絡繹不絕,跑過來尋訪名師的愣頭青更是數不勝數。

江湖客翻山越嶺的找,不少在武當山內藏著的隱士隔三岔五就被挖出來,時間一長,潛心修行的隱士就越藏越偏,逐漸散入武當周邊的山野之中。

金絲峽的石燕寨,傳言是武當一位先賢悟道的地方,很多人都聽說過這個地方,但真正在哪兒卻極少有人知曉,能找到的也絕非凡夫俗子。

黃昏時分,紅日掛在西方的山頭。

山嶺上的細密竹林間,一棟小竹樓修建其中,旁邊是個菜園子,圍著柵欄,除了地方太偏僻,和普通的農家小院沒什麽區別。

天色漸晚,竹樓外的平地上放著一張躺椅,身著老舊道袍的青虛真人,手上端著茶壺,閉著眼搖搖晃晃,若不是時不時拿起茶壺抿一口,打眼看去還以為已經死透了。

躺椅的旁邊放著個小板凳,楚地豪門襄陽虎頭山的少當家林雨凇坐在板凳上,正在態度恭敬的說著話:

“……老神仙,我輩分和陳道長差了一輩,跑上門下戰書不合江湖規矩,這十武魁都出來六個了,我泱泱大楚就只有一個武魁,再不抓緊時間,全被其他地方搶了,這可是大事兒……”

常言‘惟楚有才’,而且好劍成風,又地處中原腹地,自古以來就是天下江湖的中心。

虎頭山林家和君山島曹家等等大世家,都是傳承久遠的江湖世家,以前大齊評天下英豪的時候,從來都是楚地占一半,天下人共分另一半,林家祖上也出過問鼎天下的奇人。

隨著朝堂一場‘鐵鷹獵鹿’,江湖世家都受到殃及,曹家直接封劍斷了傳承,林家則投靠了楚王尋求庇護,行事作風自然也束手束腳不敢太張揚,名聲漸漸衰落,年輕一輩說起用槍的,光知道六合門薛承志和北疆陳沖,都快把虎頭山林家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