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獅子搏兔

夜色已深,嶽陽樓三層的房間內依舊亮著燈火。

裴先生坐在書中後看著手中的書冊,祝六坐在屋裏的太師椅上,手中端著茶杯,旁邊還有兩人,坐在祝六左右,神色內斂氣息綿長,臉上都沒什麽表情。

兩人一老一少,老的是蜀地青城派掌門人鄭玉山。蜀地險峻多崇山峻嶺,易守難攻又頗為富饒,以前是江湖人雲集之地,鐵鷹獵鹿之時,自然也是被重點清剿的地方。

蜀地最大的兩個江湖勢力屬青城娥眉,娥眉投了蜀王又全是女子,當年躲過了一劫,而青城派則沒那麽好運氣,差點被兵馬平了青城山,鄭玉山作為掌門,壯士斷腕讓青城山把自己逐出師門成為流寇,才保下了一絲香火。

作為蜀地江湖的龍頭,鄭玉山的江湖輩分是比祝六還要高的,以前厲寒生和裴雲藏身的山寨,便是在鄭玉山的庇護下,可惜如今都成了喪家之犬。

坐在祝六左手邊的年輕人,約莫二十五六,讀書人打扮,身材高挑面如冠玉,透著幾分文雅,在打鷹樓化名‘小鹿’,和祝六一起入的打鷹樓,真實身份也只有祝六知曉。

雖然小鹿看起來只是個尋常書生,打鷹樓的幕僚裴先生對其卻很敬重,畢竟能和祝六結伴行走,還對家室諱莫如深的人物,不用想也知道背後是一尊不能見光的龐然大物。

踏踏踏——

等待許久後,房間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慌慌張張的常侍劍,手持無鞘的寶劍跑進屋裏,看到在做的極為主心骨後,懸著的心才放下了,露出幾分逃出生天的慶幸,直接靠著門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

三人偏過頭來,看向常侍劍。

裴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書籍,白眉緊蹙:“出岔子了?”

常侍劍手中捂著劍,稍微平復心緒,才開口道:

“我去和許不令商談,不曾想許不令直接毀了玉佩,周元太過魯莽直接動手,帶去的人大半都死了。”

小鹿端著茶杯,對這個結果好不意外,只是平靜詢問:

“周元也死了?”

“一擊斃命。”

常侍劍心有余悸,不時摸摸脖子,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著跑了回來。

裴先生點了點頭:“周元太過魯莽,留在樓中遲早壞事,死了就死了……冰花芙蓉佩沒那麽容易毀掉,直接出手殺人不留情面,應當是不想和我打鷹樓扯上關系。”

常侍劍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稍微松了口氣:“以今日所見,許不令連談都不想談,這玉佩該怎麽取回來才是?”

裴先生遲疑了下,目光望向了屋裏就做的三人。

祝六端著茶杯眼神平淡:“我與許不令無仇怨,不會動手。”

旁邊的小鹿笑容和煦,輕輕攤開手:“我可能打不過許不令。”

裴先生見此,只好看向了坐在裏側的鄭玉山。

鄭玉山頭發花白,看起來只是個尋常老叟,稍微思索了下:

“拳怕少壯,江湖上從來都是後浪拍死前浪,貿然單槍匹馬挑青魁,不明智。”

裴先生見此,也不再多說,轉而道:

“許不令今天直接動手,表明和我打鷹樓對立,此時對付曹家,也可能插手……本想等許不令離開嶽陽再動手,看情況等下去沒意義。明天直接動身去曹家,若是許不令橫插一腳阻攔,還望三位可以順手把玉佩拿回來。”

祝六輕輕點頭:“我對付的是曹家,誰來都一樣。”

其他兩人也是點頭……

……

東方亮起晨曦,連綿多日的大雨停了下來,久違的太陽出現在了洞庭湖的水面上,驅散了朦朧的薄霧。

一場雨後,天氣明顯冷了幾分。

許不令熟睡中覺得手腳冰涼,胸口也有點發悶,慢悠悠醒了過來。

不大的睡房中極為幽靜,隱隱可以聽見湖畔街道的吆喝聲。

低頭看去,被子弄的亂七八糟,熟睡中的湘兒如同貓兒似得趴在他的胸口,被褥裹的緊緊的,完全沒照顧他這相公。

胸口柔軟溫熱,許不令擡了擡手,終究是沒舍得把寶寶推下去,低頭仔細打量了幾眼。

昨晚被陸姨折騰的不上不下,回來自然沒饒了湘兒,彼此同床共枕這麽久,也不似往日那般克制,都放的比較開,都忘記什麽時候睡著的了。

此時湘兒睡得很甜,不過睡夢中依舊蹙著眉毛,睫毛輕輕顫動,帶著幾分成熟的風韻臉頰擺著太後的威嚴架勢,應該是在夢裏找場子收拾他。

手中緊緊攥著紅木小牌,上面‘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正下’,都快刻滿了。

許不令仔細瞧了片刻,有些想笑,左右看了看,把放在枕頭下的金鵪鶉蛋取出來,塞進被褥下面,然後……

“嗚~呀——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