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物傷其類

蕭家莊距離淮南城並不遠,夕陽灑在千畝良田間的官道上,遙遙可見遠處頗具水鄉特色的建築群。

許不令獨自一人走在道路上,思索著方才青樓中的對話。

許不令初來乍到,對杭州王氏以及江南的形勢都不了解,這樣敵明我暗的情況顯然不可取,得盡快把這些了解清楚。

還沒走到蕭綺居住的臨河別苑,背後便傳來了車輪聲,還有男子打招呼的聲音:

“小王爺。”

許不令回頭看去,後方行來了一輛寬大馬車,蕭家的大管家花敬亭正翻身下馬行禮。

車上坐的應該是蕭綺,沒有打開車門。

許不令見此也不用去找了,回身走到跟前,擡手行了一禮:

“蕭大小姐,真巧。”

馬車上沉默了下,顯然覺得冤家路窄,回蕭家就這一條大路,既然遇上了,總不能不搭理許不令。稍許過後,馬車上傳出了平靜的嗓音:

“許世子,上來吧。”

許不令輕笑了下,飛身而起躍上了馬車。

車廂很寬大,裏面還擺了兩個書架和書案床榻,蕭綺常年在江南走動,待在車船上的時間比在府上還多。

此時蕭綺正坐在小榻上翻看書籍,黑亮秀發簡潔盤起,幾縷青絲墜下,襯托著弧線美妙的臉頰,水潤杏眸散發著清澈透人的光澤。身上的墨黑長裙,恰到好處的包裹著豐潤身段兒,裝扮簡潔大方,略顯嬌媚的長相被高冷氣質中和,看起來便只剩下端莊了。

因為和寶寶長得一樣,許不令自然而然生出了幾分親切感,見蕭綺看書很出神,便直接在蕭綺旁邊坐下了。

蕭綺感覺到坐下的小榻微微一沉,偏頭看向坐在旁邊的許不令,眼神很冷。

“……”

許不令無奈起身,坐到了對面,開口道:

“蕭大小姐……”

蕭綺擡起手來:“回去再說,不然就下去。”

馬車外都是隨從護衛,其中不乏耳目通達的高人,聊上次滾床單的事兒確實不合適。

不過許不令也沒想在這裏聊上次的事兒,臉色平靜,輕笑道:

“今天去城裏閑逛,遇上了王瑞陽,有事兒和大小姐聊聊。”

見許不令說起正事兒,蕭綺眼底微不可覺的放松了幾分,合上了書本。

常言‘禮儀始於正衣冠’,作為一個門閥的家主,言談舉止甚至是坐姿都要求一絲不苟,避免失了身份。

不過蕭綺此時顯然沒有正襟危坐的興致,雙臂環胸靠在軟塌上,還很不規矩的翹著二郎腿,一副上司看待下級的審視目光。

這個姿勢對尋常人來說很失禮,但許不令可是見過旗袍高跟鞋的,只覺得這個姿勢很養眼,半點不介意。

“王瑞陽半個月前就來了淮南,名頭是和舜耕書院的同窗敘舊。既然你剛來就找上了你,可能是專門為你而來。他對你說了什麽?”

蕭綺的聲音都和湘兒一模一樣,不過語氣天壤之別,蕭綺說話的口氣幾乎不帶任何感情,暗藏著幾分壓迫力,約莫就是‘我說,你聽清楚了’的意思。

這股氣勢是常年熏陶出來了,自然而然並非刻意為之。

許不令思索了下:“我手上有幾件玉器,應當是前朝大齊傳下來的,江湖人都在搜尋這東西……”

“王瑞陽和你打探玉器的消息?”

“沒錯,打鷹樓也在搜尋玉器,其中牽扯甚大,我想知道王家為誰辦事兒。”

蕭綺心思敏銳,打鷹樓、王家、玉器三個線索稍作串聯,便明白了大概。她稍微想了下:

“江南的事兒和你沒關系,你來提親,老實在蕭家住著即可,不用過問這些。”

“我又不是過來當贅婿。”

“……”

蕭綺沉默了下來,盯著許不令的眼睛,面無表情,如同即將動怒的母獅子。

這個眼神能把很多人看的額頭冒汗,可惜許不令對這些天生免疫,坦然自若的對望著。

畢竟是藩王世子,蕭綺拿許不令沒辦法,最終還是淡淡哼了一聲:

“杭州王氏不得朝廷重用,肯定會另謀出路,在江南,自然和吳王走的近。今天吳王送來了請帖,過些日子壽宴,請你和我一起前去賀壽,目的恐怕只是為了見你。”

許不令心中了然,想了想:“江湖傳言四件玉器湊齊是尋找通天寶典,吳王一個藩王不可能信這些東西,他要找什麽?”

蕭綺搖了搖頭:“不得而知,如果你所言屬實,動用這麽多勢力搜尋,要找的東西肯定比左哲先留下的一卷書貴重。”

許不令想想也是,又詢問道:

“吳王和朝廷的關系怎麽樣?”

這個問題有些敏感,蕭綺坐直了幾分,蹙眉盯著許不令:

“你懷疑吳王暗中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