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相公可厲害了

山巒巍峨,水清如鏡,樓宇雕梁畫棟連綿成片,寬闊長街口的大牌坊上刻著‘龍潭’二字。

臨湖而建的集市,旺季在春秋盛夏,寒冷冬日沒有遊客,八成的鋪面都大門緊鎖,僅剩的幾家鋪面,也只有夥計在裏面走動,街面上空無一人。

青石長街上蓋著薄薄的積雪,街心三層聽泉樓內,氣氛寂靜肅然。

四十余名身著武服的刀客,坐在聽泉樓二層的廂房內,等待著莊主的號令。

一樓大廳之中,身著華服的雁寒笠,坐在茶案旁,珠簾後有歌女彈著古曲《神人暢》,《神人暢》傳言是堯帝祭祀上天時演奏的曲目,寓意‘普天同慶’。

能在清冷冬日坐在茶樓裏聽這首曲子,便可窺見雁寒笠此時的心境。

茶案上點著黑玉倒流香爐,雪白煙霧自峰頂倒流而下,層層疊疊直至‘山’底湖泊。香爐旁則是一把刀鞘鑲嵌金絲的長刀,長刀造型很常見,就是狼衛手中的雁翎刀。

雁翎刀是朝廷制式兵器,又稱官刀,帶有獎勵性質,尋常捕快都沒資格持有,江湖人也不敢拿官刀招搖過市,整個江湖上能用雁翎刀的,便只有雁棲山莊一家,因為這款官刀是雁棲山莊祖上琢磨出來的。

雁翎刀區別於環首大刀,重量適中,刀身挺直,刀尖處有弧度,有反刃,簡單好用被朝廷選做的官刀,從前朝傳承至今。這是雁棲山莊最拿得出手的一件事兒,也是用此刀的行家,當年緝偵司的張翔在幽州行走,都曾上門討教過一次。

這種事跡,沒法和六合門的‘天下槍兵總教頭’比,論武學造詣,雁棲山莊也比不過司徒家的‘二十八路連環刀’,但放在江湖上,已經是足以名揚天下的大事記了。

自從鐵鷹獵鹿過後,雁棲山莊很識時務,投靠了五大門閥之一的崔家,老老實實的給崔家打下手,在江湖上的走動很少,傾巢而出的事兒,還是近些年頭一回。

為此,雁棲山莊的二當家,也是雁寒笠的二叔,坐在茶案對面,仍在遲疑:

“寒笠,最近幽州江湖不對勁,據崔家透漏的口風,劍聖祝六來了幽州,司徒嶽燼被請到了崔家以防不測。唐家那邊也在走動,不知從京城請了誰過來當門神。這個時候出來辦事,很容易捅婁子……”

雁寒笠閉目凝神,表情平淡:

“我們在家門口辦點小事兒,不會有人注意。”

“那個夜九娘,當年四處宣揚我崔家的家醜……”

“二叔!”

“哦……唉,是她先不知好歹,我堂堂雁棲山莊的少主,以禮相待是給她面子……不過,夜九娘已經很多年沒露面,再次到幽州來,我懷疑和如今的變動有關,未曾查明貿然動手,有些不合適……”

“範陽郡劉武的徒弟,和我是好友,經他所述,鐘離玖玖只是過來找個人,好像還是個年輕的富家公子,哼……她那德行,連青虛真人都看不上,不會和祝唐兩家扯上關系。”

“唉……”

二叔見此也不好再勸,畢竟這個心結在雁寒笠身上埋了十年,被女子不屑一顧也罷,至今仍背著‘江湖敗類’的罵名,雖然沒人公開罵,但幽州江湖上的同輩、長輩,看雁寒笠的眼神都很明顯帶著幾分不屑。

江湖人行走天下,圖的就是個‘名’,要麽俠義無雙,要麽惡名遠揚。

雁棲山莊有家有業,又沒有唐家那般的大靠山,自然只能做好表面功夫,站在正派的一方,而這個汙點的存在,讓雁寒笠至今都沒臉自稱‘俠士’,肯定得想辦法洗白了。

叔侄二人在大堂裏等待了個把時辰,直至日上三竿時分,街道上的暗哨,跑回來恭敬道;

“莊主,人來了。”

雁寒笠渾身微微一震,睜開雙眸,眼底顯出幾分興奮和狠辣,不過在二叔的眼神示意下,還是沒有起身出去,只是冷著臉坐在茶案旁等待。

很快,“踏踏——”的腳步聲從聽泉樓外響起。

身著水藍長裙的鐘離玖玖,走到了大門外。冬日暖陽之下,皮膚看起來雪白晶瑩,如同鮮能多汁的水豆腐。狐狸般的眸子帶著彎彎的笑意,在街道上左右查看,朱紅唇瓣散發著點點光澤,整個人如同出水芙蓉,明艷動人,讓冬日的肅寂長街都多了幾分春色。

雁寒笠眼眶裏霎時間顯出血絲,緊緊握著拳頭,盯著那張曾求之不得的面容,很想就此下令將其擒住。

不過穩操勝券之下,那樣做太急切落了下乘,他要的是把曾經的羞辱全找回來,要看著這個曾經目中無人的苗疆毒女搖尾乞憐,然後乖乖的臣服與他,對外解釋以前都是‘誣陷’,洗刷他身上的汙點!

大門外,鐘離玖玖在招牌上看了兩眼後,便毫無防備的進入了聽泉樓,瞧見坐在大廳中的雁寒笠叔侄,臉色驟變,演技很誇張的捂住嘴,驚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