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窺一斑而見全豹

冰河順著山谷流向深處,不知不覺已經入了夜。

許不令躺在河面上休息了片刻,將胸腹間的翻江倒海壓了下去,在荒山野嶺的一處河灣停下。

嘩啦啦——

許不令從水中站起身來,拖著水珠走上河岸,在河灘的石頭上坐下,撕下了身上碎裂的袍子布條,簡單處理身上幾道創傷。

剛剛坐下沒多久,天空便傳來翅膀煽動的聲音,一只小麻雀在天空盤旋了下,又飛了回去。

“許不令?!……許不令……”

呼喚聲從崎嶇無路的山谷間傳來,鐘離玖玖從冬日密林中顯出身形,額頭上掛著汗珠,眼神滿是焦急,瞧見坐在河灘旁的許不令後,便提著裙子躍出了山林,跑到了跟前:

“許不令!你……你沒事吧?……”

許不令咬著布條纏緊肩膀上的傷口,偏過頭來:

“你是大夫,問我?”

“……”

鐘離玖玖跑到跟前蹲下,拉起裙擺,露出雪亮的腿兒,從腿環上取下藥瓶子,然後仔細檢查許不令的傷勢。

身上有四道創口,不過都避過了要害,只是皮外傷。胸口有個巴掌印,雖然沒有外傷,但顯出淤青之色。

鐘離玖玖連忙握住許不令的手腕探查了下——內息有點亂,但沒有到受內傷的程度,看起來情況還行……

許不令坐在河灘的石頭上,被鐘離玖玖摸摸看看,目光下意識移到了身旁明晃晃的腿上,也算是鎮痛的一種方法吧……曲線圓潤修長,緊繃繃的很有力道,腿間陰暗處看不清楚,卻也更多了幾分朦朧吸引力……

鐘離玖玖仔細號脈片刻,慢慢察覺到許不令的目光,眉頭一皺,連忙把腿並攏,裙子拉好蓋了起來: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色鬼投胎啊你?”

許不令輕咳了一聲,想了想,又悶咳了幾聲,往後倒了下去:

“呃……我好像不行了……”

鐘離玖玖可是大夫,擡手把許不令的背托住,沒好氣道:“死不了……就是要休息兩天。方才見你被打那麽慘,我還以為你受重傷了,看起來也沒什麽嘛……”

許不令見騙不到鐘離玖玖,也作罷了,搖頭道:“還得去菩提島,非生死相搏,拼命也不劃算,所以狼狽了些。陳道子估計也有所保留,沒拼命的意思,所以受了點內傷就跑了。”

“真是無法無天了……”

鐘離玖玖檢查幾番,發覺許不令沒什麽大礙後,稍微放松了些,撕掉裙子的下擺,倒上金瘡藥給許不令包紮傷口的同時,怒聲道:

“你可是藩王世子,皇帝的人怎麽啦,狼衛也只是宋氏手底下的看門狗,都咬起主子來了。你回去就和你爹告狀,讓他老人家帶兵把武當山平了,當年許老將軍都能帶兵殺到南越去,至今都能嚇的小孩子不敢哭,一個武當山也太把自己當東西了……”

許不令思索了下:“陳道子和那個劍客,不是狼衛,也不是為了唐家而來。”

“嗯?”鐘離玖玖聽見這話,稍微愣了下,蹙眉道:“不是狼衛?武當山是大玥國教,和皇室一直走得近,除了當今皇帝,誰能請動他來打你?”

許不令方才見兩人出手的狠辣,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陳道子敢對我出手,還出手這麽幹脆,是料定了我動不了他。如果是宋暨安排的人,出手這麽重,我必然出去就躺下裝死,讓宋暨給我父王個解釋。宋暨得穩定大局,不可能為了一個唐家出這種昏招,而且即便真出了這種昏招,陳道子不傻,事後宋暨壓不住西涼,肯定還是會把陳道子送出去背鍋。”

鐘離玖玖仔細琢磨了下,輕輕點頭:“好像也是,不是皇帝,那會是誰?”

許不令輕輕哼了一聲:“我現在出去告狀,宋暨不明內情,幽州山高皇帝遠,也抓不到陳道子,只會讓武當山附近的楚王徹查此事。如果我不告狀,自己找場子,一個人對付不了整個武當山,肅州兵馬過不了關中道,官府的人沒法調動,還是只能就近求助楚王,你猜楚王會怎麽解決這事兒?”

鐘離玖玖想了想:“和稀泥?”

許不令點頭:“陳道子底氣這麽足,肯定是有楚王的承諾,只要楚王不動武當山,外地軍隊進去不,江湖人進去了打不過,誰都拿他沒辦法。”

鐘離玖玖若有所悟,琢磨了下:“那肯定就是楚王在背後搞鬼……可楚王打你作甚?即便楚王不動武當山,你躺著裝死說命根子斷了,許家要絕後,讓皇帝給你做主,皇帝肯定還是會給楚王試壓,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許不令仔細想了下:“這種法子,楚王必然也想過,但還是動手把我攆出幽州,肯定是從別處得知了一些消息,而且知道的比我多,覺得與事後的得利比起來,得罪肅王算不得什麽;或者說得知快要發生什麽大事,會讓整個天下的人,都沒心思關心我和陳道子打架的小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