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破海而去

世事如棋,人皆棋子。

棋子間並無仇怨,只是看何人操縱,和所處的位置罷了。

海外孤島上,剛剛還齊心協力破開石門,圍爐夜話分享酒水的六人,陷入此生以來最血腥慘烈的搏殺,注定只能有一方能站著走出去。

冰涼海水中,許不令奮力遊到了懸停在波浪中的小船旁。

寧清夜依舊藏著沒有起身,鐘離玖玖趴在船頭,伸出右手用力把海水中的許不令拉了起來。

嘩啦——

衣袍上的海水灑在了小船上,許不令口中噴著白霧,回頭看了眼海岸,確定沒人追上來後,長長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船頭,大口喘息。

鐘離玖玖略顯焦急,用力劃著船槳,催促道:“快把濕衣服脫了,不然得凍死……寧姑娘,借一件衣裳……”

許不令擡了擡手:“別起身,躺著就好……”

行走在寒冷的遼西,自然不會只穿單衣,寧清夜退去了外裙,只著貼身的白衣白褲,遞給了許不令。

眼見許不令褪去了衣袍,從裏到外都打濕了,估計得脫幹凈,寧清夜神色微變,她還沒看過男人赤身裸體的模樣,自然是不敢看,目光偏向了一邊。

鐘離玖玖和許不令共患難,此時也沒那麽多講究,不過目光還是沒放在許不令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愈來愈遠的月坨島:

“他們搶個假玉璽……呀—鄭玉山……好像死了……”

寧清夜在蜀地長大,鄭玉山當年是蜀地龍頭,對山寨多有照拂,聽見這話猛地探起身來,在船沿上瞄了下,瞧見沙灘上近乎人間煉獄般的廝殺後,眼中不由露出幾分驚怒:

“他們瘋了不成?”

許不令沒有回頭,裹著白色披風,猶豫了下,輕嘆道:

“你不能過去,你只要露頭,他們就能猜出有詐,死的就是我們仨。搶的是皇位,本就是沾之即死的事兒,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鐘離玖玖知道寧清夜和厲寒生的關系,而且方才六個人齊心協力破石頭,那股堅韌不拔的意志力無人不動容。為了真玉璽也罷,為了個假玉璽死在這裏,連鐘離玖玖都覺得不值。

“陳沖和陳道子太厲害,只剩下厲寒生和仇封情,估計擋不住……豈不是死定了……”

寧清夜眼神中出現了刹那的糾結,死死握著劍柄,呼吸急促,卻沒有說話。

許不令也想跑去宰了陳道子,但他‘放棄’玉璽的爭奪,從何種角度考慮都沒有回去的理由。一天一夜的搏殺加幽禁,體力難以支撐,以搶玉璽的名頭回去幫忙,會被當做獵殺的目標,不可取。

眼見寧清夜死死盯著沙灘,渾身僵硬,許不令嘆了口氣:“快點去菩提島,祝六估計也到了,只要祝六趕來,厲寒生就死不了。”

寧清夜聽見這話,眼神明顯松了幾分,見離的已經很遠,連忙趴在了船沿上,用力劃著小船:

“我得帶厲寒生去我娘墳前賠罪,然後親手殺他……他不能因為這種小事死在這裏……”

許不令輕輕嘆了口氣,也沒有安慰,不知如何安慰。

厲寒生離開之前,明顯對妻女很好的,清夜從記事起到五六歲,應該也很親自己的父親。後來厲寒生離開再未回來,心中有憎恨不假,可記憶中的模樣,都是厲寒生離開前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畫面,真瞧見厲寒生陷入絕境,心裏又豈能沒有半點波瀾。

鐘離玖玖坐在許不令跟前劃著船槳,可能是背後的場面太慘烈,和養蠱一樣,沒法幹涉的情況下,只能岔開話題:

“徐丹青怎麽會讓寧姑娘等在這裏?還有那個假玉璽是怎麽回事?”

許不令此時穩定下來,也有時間思考,蹙眉仔細復盤了下:

“厲寒生找出菩提島的線索時,嶽麓山的人也在吳王府,按理說只有我、吳王、老夫子知曉這個消息。楚王的人這麽快趕到幽州,必然是老夫子暗中送消息故意引來的。”

鐘離玖玖略顯茫然:“他既然給你留了後手,為什麽還要引楚王的人過來?直接讓你和厲寒生搶不就得了。”

許不令搖了搖頭:“如果我不是和厲寒生認識,厲寒生也必然把我滅口,而丁元為了玉璽,明顯也對我動了殺心,他們雙方就不要說了,後面正你死我活。我們三方代表著肅、楚、吳三王,以前沒有仇怨,經過此事過後,卻是不死不休。”

鐘離玖玖聽見這話,頓時明白過來:

“那個老不死的,在煽風點火?”

許不令點了點頭:“是的,知道也沒辦法。不過讓清夜帶著假玉璽過來接我,也算是個好消息。”

“他怎麽知道你先出來?而且從月坨島出來?”

“三方混戰搶玉璽,得手後肯定逃跑,不可能往回走。老夫子估計從某些地方看出出口在月坨島,才讓清夜在海邊等著。如果我先出來,說明他沒看錯人,順手幫我把後顧之憂擺平。如果厲寒生、丁元先出來,清夜只要不意氣用事,就會跑去叫人過來救我,當然,得是我沒死在地宮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