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獵人與獵物

和寇猛一道,來到城墻下的營房內,入眼一團亂麻,過年輪休的軍卒全跑了回來,正在城墻上燒滾油、搬滾木礌石做戰備。

清徐縣六十年未曾經歷戰火,城防和沒有區別不大,這時候臨陣磨槍準備,就好似牛沖過來才磨殺雞的刀,可以說毫無意義。

清徐縣的劉縣令,方才還在同僚家裏吃酒,連官服都沒穿,提著袍子臉色煞白跑到城墻下,不停的詢問:

“陳將軍,這是咋了?北邊出啥事兒了?……”

此地的軍事主官為司兵參軍陳達,身材矮壯背著兩把馬刀,此時都出了鞘,聞言惱火回應:“燒五根煙肯定是破關了……老子就知道要出事!前些天老子不走,非把老子往清徐縣調,讓群新兵蛋子當斥候,果不其然……”

陳達以前在寧武關帶兵,家中世代軍戶,出了名的脾氣大、性烈如火,老得罪人,不受上級待見,手底下只有兩百來人,連將都算不上,只算個兵頭子。

清徐縣駐紮的兩百來人,都是陳達手底下的兵,單兵素質不錯,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看到烽火台的情況便曉得大事不妙,眼前的小破城根本沒法守,臉上的情緒都很恐慌。

許不令帶著寇猛跑進營房,還未開口說話,陳達便看了過來,怒目道:

“寇猛!你死哪兒去了!?快快快,你功夫好,飛馬去太原傳訊要援軍,去晚了咱們都得死這兒……”

寇猛滿頭大汗,遙遙便擡手道:“陳將軍,這位是……”

“我管他娘是誰,再磨蹭軍法處置……”

許不令也沒時間自我介紹,走到跟前,擡起手中金牌:

“西涼軍大都督有令,爾等即刻隨我出城,前往太原城協防。”

陳達正舉著刀火急火燎催促手下小兵,方才還未注意許不令,聽見這話稍微一愣,轉眼看向那面金牌,有點疑惑。

大都督為全國最高軍事統帥,常說的大都督是遼西都護府大都督王承海,主管東路軍,也就是呂梁山到幽州這一片;西路軍的統帥是郭顯忠,負責呂梁山到陳倉這一段;再往外直至玉門關,就是西涼軍負責的地方;西涼軍的主帥肯定是肅王,但‘肅王’是爵位而非官職,嚴格來講,許悠確實是官拜大都督,沒人這麽叫罷了,陳達沒有印象,也理所當然。

清徐縣的劉知縣是文官,對這些玩意兒要清楚的多,瞧見肅王的金牌,連忙擡手一禮:“下官拜見大人,敢問大人是?”

“肅王世子許不令,別廢話,快集合兵馬。”

陳達眼前一亮,總算是明白過來了眼前是誰了——大將軍許烈的孫子,當兵的要是沒聽過,那著腦袋就算白長了。陳達雖然是東路軍的人,不歸西涼軍管,但好歹都是大玥的兵馬,戰時情況下,肯定是誰官大聽誰的,有上級下令,他們就不算未得軍令擅自撤退,當下如同看見了救星,連忙回頭吆喝讓兵馬集結。

劉知縣見是肅王世子,臉上可沒半點喜色,急忙道:“小王爺,您怎麽在這兒?你把兵馬調走,縣城咋辦?縣城裏上千戶人家……”

許不令擡了擡手:“寧武關肯定破了,北齊大軍轉瞬即至,清徐縣守不住。你現在就去找縣上的鄉紳族老,北齊大軍一到直接投降,說些‘想了大齊六十年,終於回來了’之類的好話……”

劉知縣一愣,旋即怒火中燒:“小王爺,這怎麽行,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朝廷若是得知……”

許不令臉色一冷:“事急從權,為保一地百姓不得已而為之。朝廷打回來,我給你證清白;打不回來,你在北齊官職不變,說不定還升官,怕個什麽?非得當北齊屠城立威的靶子?”

劉知縣轉念一想,好像也是,當下連忙擡手:“小王爺,你可莫要糊弄下官……”

許不令沒時間和縣令瞎扯,讓他趕快去聯系當地族老。

縣城裏的駐軍就四隊兩百人,很快就從前後城門處趕了過來。許不令掃了一眼,心裏稍微安定了些。大玥缺戰馬,邊軍由五成步卒、三成弓弩兵、兩成騎兵構成,他來時還擔心這裏留著兩百步卒,此時看來,兩百人都是從精銳部隊輪換過來的,人人配有戰馬弓弩,雖然馬不算好,但總比兩條腿快。

兵馬集結完畢後,許不令便帶著一隊輕騎出了城門。

五個姑娘已經在城門外等候,老婦人坐在滿枝的馬上,夜鶯騎著好馬又重量輕,帶著松玉芙以便快速撤離。

方才已經從夜鶯的口中得知烽火台的意思,幾個姑娘臉色都比較凝重,特別是出身書香門第的松玉芙,連打架都沒見過幾回,卻在史書上看盡了戰亂的慘烈,小臉煞白煞白的,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夜鶯在幽州對兩軍搏殺司空見慣,此時最為鎮定,和沒事兒人一樣,走到跟前掃了眼後面的兩百輕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