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姐妹

天色漸暗,自樓船二層婚房的窗口,可以瞧見黃河沿岸的郊野上,四個姑娘騎著馬小跑,松玉芙不會騎馬,坐在夜鶯的後面,不停的驚叫著“慢些個,呀呀呀……”,看起來和一群貪玩的小孩似得。

蕭綺靠在窗口,看的愣愣出神,可能也是回想起了小時候,和妹妹一起在淮南的蕭家莊裏打鬧的場景。兩個人玩竹馬、放紙鳶,不用去想那些權謀算計的煩心事,心裏只有天真和童趣。

只可惜童年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長大,妹妹遠嫁長安,她則就此撲在了家族事業上;十年離別,原本該就此各奔東西,最後卻很夢幻的又湊在了一起,還嫁給了同一個男人。

當前的處境沒什麽不好,反而很幸福,不過彼此明顯都和幼年不同了。蕭綺之所以會站在窗口,懷念姐妹倆童年的時光,完全是因為,當年天真無邪的妹妹,已經變成了……

“姐,快過來,我給你做的狐狸尾巴,你試試大小如何……”

“我呸——”

蕭綺杏眸中又氣又惱,回身走到軟塌旁坐下,擡手就在妹妹腰上掐了下:

“死丫頭,好的不學,盡學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麽樣了?”

身著艷麗紅裙的蕭湘兒,斜靠在軟塌上,尾巴毛在手上掃來掃去,滿不在意:

“咱們可是同胞姐妹,在我面前你裝個什麽?也不知在閨房裏的時候,是誰叫的最歡,什麽‘郎君輕個些……該我了該我了……’,咦~……是把紅鸞?”

陸紅鸞端端正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疊在腰間,臉色時而紅時而白,顯然是想罵蕭湘兒幾句,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畢竟上次在婚房裏,她給許不令端茶倒水擦汗,擦著擦著衣襟也開了,自己捧著喂什麽的,都被蕭綺和湘兒看在眼裏,她哪好意思再做出端莊模樣訓蕭湘兒。

蕭綺向來心智過硬,面對妹妹的調笑半點不臉紅,擡手把尾巴搶過來,丟進了茶幾下的盒子裏:

“給姐坐好,待會許不令來了,你再煽風點火的慫恿,以後就別想再出門半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讓你繼續胡來,還不得把整個後宅的姑娘都給帶偏了。”

蕭湘兒心裏還是有點害怕姐姐的,淡淡哼了一聲,拿起腰間的紅木小牌把玩,也不說話了。

三人稍微坐了片刻,房門便推開,許不令走了進來。

陸紅鸞這些天都擔心死了,急忙站起身,走到跟前,擡手摸著許不令的衣襟:

“令兒,你傷怎麽樣了?沒事吧?”

許不令拉著姨的手,走到軟塌旁坐下:

“皮外傷,早沒事了。”

蕭湘兒見陸紅鸞也放開了,滿眼愛慕思念都不避諱著她,心裏覺得好笑,像模像樣的湊到許不令肩頭,聞了聞:

“紅鸞,許不令身上怎麽有香粉味?好幾個女人,你沒聞到嘛?”

許不令表情微僵,斜了寶寶一眼。

陸紅鸞連五個人在面前那啥都看過,醋壇子早就打爛了,對此只是輕哼了聲:

“聞到了又如何?我是他姨,你是他夫人,你都不急我急什麽?”

“你還‘姨’,有當姨的,自己捧著喂……”

“行了!”

蕭綺越聽越不對勁,臉兒微微一沉,制止了閨蜜倆的陰陽怪氣,擡手指向對面的椅子:

“許不令,你坐那邊去,湊這裏作甚?不嫌擠?”

許不令也怕姨和寶寶的戰火波及到他,老實起身在茶案對面正襟危坐。

眼神掃向茶案,卻見上面擺著一個酒壇,酒壇是孫家鋪子的造型,喝了一整年,一眼就認出來了。

孫掌櫃常說,說喝了斷玉燒的人,再喝其他酒便沒了味兒。這個說法明顯是真的,許不令自從離開長安後,就沒再碰過斷玉燒,以前還隨身帶著酒葫蘆,現在基本上就很少帶了。並非戒了酒,而是喝什麽都和喝水一樣,沒滋沒味。

再次瞧見斷玉燒,許不令肚子裏都快餓死的酒蟲就開始作祟了,拿起打開塞子聞了聞,烈酒的味道直沖肺腑,只覺心曠神怡。

蕭綺坐在湘兒旁邊,開口道:

“紅鸞說你喜歡這個,專門派人去長安城買的。那個老掌櫃脾氣倔,誰都不肯多賣,也就買了兩壺。”

許不令小抿一口,微微點頭:“娘子有心了,寶寶要不要來一口?”

蕭湘兒手肘撐在軟塌上,托著側臉:

“我不要,讓我姐喝,她喝醉了放得開,可會玩兒了……”

“蕭湘兒!”

蕭綺聲音一冷,柳眉倒豎,直至蕭湘兒悻悻然的坐好不說話了,才表情嚴肅的道:

“今天商量正事兒,誰再插科打諢,帶著尾巴去旁邊跳舞,什麽時候談完什麽時候停下。包括紅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