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侵掠如火

南召縣外,軍帳連綿成片。

楚王手底下全是府兵,閑時為民、戰時為兵,缺乏長時間操練的情況下,軍事素質不可能太高;雖然總體上沒啥問題,但細看起來,軍帳之間距離參差不齊,防止襲營的路障、壕溝也比較簡陋,和西涼軍、關中軍有著明顯差距。

已經快到了淩晨,軍帳中沒了聲息,只剩下巡邏的楚軍士兵,持著長矛在大營外來回巡守,大營遠處燒著防止乘夜襲營的篝火,但大半都已經滅了。

北側的樹林間,許不令牽著馬無聲無息的前行,身後是兩千騎軍,按照林雨凇的指引,沿途清理掉斥候崗哨,已經摸到了軍營一裏開外。

夜鶯拿著望遠鏡,在樹上瞄了片刻,沖著下方微微揮手:

“兩百步外有壕溝,馬能跳過去;正面有三道拒馬,左翼是一片稻田,守備最弱……”

許不令擡手敲暈了林雨松,對後面輕聲道:“我帶五百人從正面襲營拉扯,徐英,你帶著其余人馬從側方突襲直取帥帳,燒掉糧草輜重後不要戀戰,立刻往南陽突……”

徐英已經披上了墨黑戰甲,得令之後,便擡了擡手,領著一千五輕騎往左翼移動。

寧玉合和寧清夜也想跟著許不令,但夜間襲營和江湖人打家劫舍截然不同,一萬頭豬亂跑也不好殺,許不令沒讓她們跟著湊熱鬧,只是在後方護著千辛萬苦才擡過來的火炮。

待徐英無聲無息抵達預定位置後,許不令才帶著五百西涼鐵騎走出樹林,翻身上馬,在夜色中列好陣型,輕輕擡起長槊……

……

楚軍大營內,帶兵突襲欒山縣的主將陳壽,已經睡下,桌面上還擺著欒山縣周邊的輿圖,但年代太過久遠,基本沒啥意義,還是臨時找縣上的老人口述,修改畫下的路線。

咚咚咚——

大地在震顫。

忽如其來的奇怪聲響,如同及遠處有人在擂鼓,又或者是萬獸在奔騰。

陳壽猛然驚醒,作為楚王手下的將領,曾經在北疆輪換協防,自是知曉這是馬蹄聲,戰馬!

大玥缺戰馬,特別是良種戰馬,楚地地處內腹,朝廷根本不會給戰馬,所有兵馬都是步卒,楚王花了極大力氣,才湊了一只精騎出來,用的馬也是江湖上常見的劣種馬。

急而不亂如悶雷,除開馬蹄無半點其他聲響,光是這沉悶的聲音,便能讓人感覺到那股精銳之師的威嚴。

陳壽曾經聽過這種馬蹄聲,那還是在北疆協防之時,遼西軍重騎兵過境的時候,遙遙看過一眼。不說鎧甲配備,光是那股久經沙場的血腥氣,便能遙遙讓人感覺膽寒。

南召縣,怎麽會出現邊軍鐵騎……

陳壽醒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接下來的第二個念頭,便是發自心底的顫栗。他猛地翻身而起,從旁邊抓來帥劍,怒吼道:

“敵襲!敵襲!”

咚咚咚——

真正的戰鼓,已經在大營外雜亂的響起。

偌大軍營中刹那間炸鍋,巡邏步卒,看著漆黑夜色中忽然奔來的巨獸,驚慌失措的往掩體後跑;正在睡夢中的楚軍士兵猛然驚醒,翻起身來,找頭盔找兵器弓弩,但這明顯為時已晚。

一裏距離,西涼輕騎全力沖刺,幾乎沒給楚軍開弓搭箭的時間。

馬背上一波箭雨過後,毫無防備的楚軍前營便哀嚎四起,後營不清楚狀況,霎時間變成了沒頭蒼蠅。

許不令手持丈八馬槊,一馬當先沖在最前,一槊掃攔了拒馬樁,怒聲爆呵:

“徐英,帶八千輕騎攻側翼……”

聲若雷霆,硬生生一人壓過了萬軍的嘈雜,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緊接著,左翼便響起了鋪天蓋地的聲浪:

“殺——”

“殺——”

勢如海潮!

大營內,陳壽知道對方是虛張聲勢,敢襲營肯定提前就安排好了進攻路線,何須陣前呼喊?但他知道,手底下的府兵顯然不知道這些。

五百鐵騎沖入萬人軍營,夜色之中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一把火點起來,偌大軍營之中便只剩下慘叫和喊殺。

本就毫無防備的府兵,已經多年未曾經歷戰事,幾乎刹那間就潰了營,連幹嘛都不知道,談何對敵?

西涼軍常年的對手是北齊的邊軍,本身就比府兵戰力高出一大截,許不令帶的這兩千人,更是西涼軍中的精銳,還都是騎兵。

哪怕正面擺開陣勢,兩千西涼鐵騎,都有把握將一萬步卒沖散,更不用說現在這種一團亂麻的情況了,用殺豬來形容半點不為過。

兩千西涼鐵騎入營,本來已經估算了楚軍府兵的戰力,但真打起來,才發覺還是高估了。

整個大營也就陳壽附近的親兵,組織起了些許抵抗,其他楚軍全都在丟盔棄甲滿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