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山百越

與北齊一樣,‘南越’只是中原帝國的稱呼,南越朝廷還是延續著‘百越’的古稱,轄境東起福州西至交趾,綿延四千余裏,不過地勢狹長,只占據著沿海一線,實際領土並不算大。

南越陳氏的歷史相當悠久,在春秋時期便向當時的中原霸主楚國稱過臣,後來起起落落,最沒落的時候只是南越的一個縣侯。

甲子前,宋氏和姜氏爭霸天下,陳氏鉆空子平定百越各路諸侯,就此一統百越,還打到了湘潭一帶。只可惜剛剛有了逐鹿天下的資本,就遇上正在帶兵攻打襄陽的大將軍許烈。

許烈回頭一瞧:“呦呵,這哪兒冒出來一群野人”,然後就帶著兵推到了柳州,陳氏逐鹿中原的夢想也就此折戟沉沙。

甲子前說是三國亂戰,但和南越對陣的記載寥寥無幾,基本上就是‘某年某月破某地,斬敵多少多少’,流水賬般一筆帶過,也就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毒物算計記載得比較詳細。

雖然和中原帝國對敵幾乎沒打過勝仗,但南越也不是中原百姓想象中那般不堪,兵力和肅、楚、魏王差不多,財力甚至比在大西北吃沙子的肅王還雄厚些,百戰百敗還是因為中原王朝太強了,能爭霸天下的沒一個是善茬。

如今天下亂局再起,大玥分為了東玥和西玥,一國二君勢如水火;北方大齊卷土重來,對中原虎視眈眈。

原本用來鎮壓南越的魏王已經成了東玥皇帝,手底下的重兵全部拉了回去對抗西涼軍,位於天下邊角的南越朝廷,自然就察覺到了機會,開始大肆擴充軍隊。

在天下大亂之時乘勢而起,把目光放到地大物博的中原之上,是每個掌權者都該有的眼界。但在這種時候大肆拉壯丁暴兵的,並非南越的君主。南越君主陳瑾,在幾年前便染上了惡疾,瘋瘋癲癲至今未曾痊愈,政事都交給了二皇子陳炬。

南越二皇子陳炬,既不是長子,也不是嫡子,按理說沒有幹涉政事的資格。不過嫡長子早夭,陳炬的生母又是曾經的南越第一美人、上任八魁之一的周貴妃。

周貴妃誕下皇子陳炬後不久便逝世,陳瑾相思成疾,對這個兒子偏愛到了極致,甚至把其寒門出身的外公都封了國公。在陳瑾染上惡疾後,陳炬能在外公的輔佐下控制住朝堂,也就不奇怪了。

南越再小,也是正兒八經的‘國’,京城邕州的繁華雖然比不上長安,但也比尋常州郡強得多。

時間到了九月,南越國都邕州,依舊還是夏天的氣候。大街小巷人頭攢動,天南海北的商客在此匯聚,其中有從南洋跨海而來的,而從西域出發,一路過肅州、河西走廊、長安、楚地……數萬裏商道的最後一站,也是這裏。

暮色時分,位於皇城外的朝凰街附近,安國公府,剛剛從外地趕路的驛使,快步跑進府邸,送上了背後的信筒。

等候在外的幕僚,拿著信件看了兩眼,便快步來到書房,敲了敲門。

書房整潔素雅,看起來和中原王侯將相的府邸沒什麽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窗口掛了三個鳥籠,裏面養的並非富貴鄉紳喜歡的杜鵑、金絲雀,而是三只黑色烏鴉,安靜地站在鳥籠裏面,看著進來的幕僚。

書房內的雕花臥榻上,身為安國公的周勤,閉目盤坐,頭發花白年逾五十,皮膚卻白皙如嬰兒,氣色極佳。

聽見敲門聲,周勤睜開雙眼,恢復了正常的坐姿,端起小案上的茶杯,平靜道:

“進來。”

房門打開,幕僚躬身走了進來,輕聲道:

“周公,外面的探子送來了消息,大玥在嶽陽的軍隊,忽然集結南下,已經過了湘潭。大玥在楚地以南沒有對手,這支軍隊,很大可能是朝著我百越來的。”

楚地和南越部分接壤,南邊沒有四王的軍隊,兩萬西涼軍往南方調集,根本就不可能瞞住,南越能及時收到消息,並不奇怪。

不過大玥在自己轄境能調兵,還沒到柳州附近,南越知道也沒啥意義。

周勤眉頭稍微皺了下,擡手接過了信報,掃了兩眼後:

“給大玥朝廷送封國書,我百越年年朝貢,也認長安城新君為天下之主,斥魏王為禍國逆賊。肅王世子如此調兵,讓我朝坐立難安,讓大玥朝廷給我們個說法。”

幕僚點了點頭,略微尋思了下:“肅王許家打人從來不講道理,如今成了攝政王,大玥皇帝才九歲,根本鎮不住肅王。若真要對我百越用兵,送了國書估計也會被束之高閣……”

周勤擡了擡手:“先送過去再說。大玥如今東有四王叛亂、北有北齊入境,即便對我朝用兵,也來不了多少人,無需提心吊膽。”

幕僚想了想,覺得也是,大玥朝廷若是三面開戰,背後還有個北齊左親王,西涼軍再強也不可能四面開花。估計也只是察覺南越在招兵買馬,派點兵過來嚇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