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一覺醒來天塌了

見許不令走過來,陳思凝心中一緊,轉頭道:

“父王他剛剛清醒,你……”

陳思凝本想說等過些日子再說,可西涼軍都已經兵臨城下了,南越除了她父王,沒人能在這種時候主持大局,再拖下去,京城指不定出什麽亂子。

陳思凝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多說,起身默默走出了寢殿。

陳瑾並非庸君,相反,在沒出事之前,還是個風評極佳的英明君主,若非如此,也沒法統領百越諸部。

陳瑾瞧見許不令的語氣和女兒的反應,掌權者的本能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略顯吃力地從病榻上坐了起來,恢復了一國君主該有的氣度,擡手示意了下旁邊的座位,沙啞開口道:

“坐吧。你是何人?”

許不令在病榻旁坐下,神色平和:

“大玥肅王嫡長子,許不令。”

陳瑾眉頭皺了下,作為南越的君主,不可能不知道肅王是誰。他偏頭看了眼寢殿,確定所在之處是自己的皇城,而不是長安城裏的某處宅院後,才開口道:

“看來,孤昏迷得有點久。世子殿下,是來訪百越,還是帶著兵過來的?”

其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陳瑾心裏已經有所猜測。

陳瑾知道大玥皇帝宋暨和肅王的關系,只要宋暨在位,就永遠不可能派遠在大西北的肅王世子,出使南越都城,派了肅王也不會搭理。

肅王世子出現在邕州城,唯一的可能,就是大玥對南越用兵,讓許不令掛帥直接打過來了。

雖然如此推測,陳瑾卻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畢竟若真是如此,南越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他只是睡了一大覺罷了,醒來怎麽天都塌了?

許不令坐在病榻旁邊,神色並無倨傲之處,平靜道:

“陛下不用驚慌。我雖然帶著兵過來,不過初衷並非滅陳氏。相反,陳氏年年對我朝上貢,彼此邦交極好,我帶著兵過來,是來幫陛下解圍的。”

陳瑾脫離朝堂太久,根本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麽。不過能讓大玥打過來,朝堂上的亂子肯定不小。他看著許不令,點了點頭:

“世子殿下,何出此言?”

許不令擡手指了指旁邊的那幅畫像:

“周貴妃的生父安國公周勤,是甲子前百蟲谷的余孽,本名上官擒鶴,自幼隱姓埋名在靈山縣落戶,二十年前獻美人博得了陛下的恩寵,從而飛黃騰達受封國公。在陛下誕下陳炬後,暗中毒殺了王後宋氏和王長子,並對陛下下了毒,使陛下瘋瘋癲癲失了神智。之後扶持陳炬上位,在近些年逐漸掌控了朝堂,暗中大肆招兵買馬、研制毒物,試圖侵擾我朝楚地。我得知消息後,過來幫陛下鏟除了亂國奸賊,同時在他身上找到了解藥,陛下才得以恢復神智。如果我不來,陳氏用不了兩年就滅族了。”

陳瑾眉頭一皺,看了眼墻上的畫像。

瘋癲之後有多痛苦,只有陳瑾本人知道,他可不相信整日酗酒,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常言誰獲利最大誰就是兇手,王長子夭折、他昏迷不醒,受益最大的肯定是二兒子陳炬。但陳瑾沒法接受這種事實,帝王之家父子相殘本就無情,更何況這種事,還發生在他最疼愛的一個兒子身上。

“王後和長子已經病故,日後王位必然是陳炬的,他何必再對孤下手?”

許不令搖了搖頭:“所以事情都是周勤主使,陛下在,周勤掌控不了朝堂。至於陳炬是否知情,陛下該自己去問他。”

陳瑾輕輕吸了口氣,把雜念先拋去了一邊,轉眼看了看窗外:

“世子殿下的兵馬,到哪兒了?”

“今晚就能過茶壺嶺。”

“……”

陳瑾眼皮明顯跳了下,望向許不令:

“都到家門口了,還有什麽好談的?”

“南越雖然松散,但陳氏在此統治數百年,被百越諸部視為正統,我朝也視南越為兄弟之邦,此行幫陛下解圍……”

陳瑾擡了擡手:“何必說這些場面話,世子殿下若真是幫孤解圍,現在就該回去了。”

許不令輕笑了下:“聖人雲順天者存,又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天下已呈大統之勢,妄動幹戈不僅傷民深遠,陳氏一族在戰後恐怕也難以存續。我今日前來,是勸陛下為南越百姓考慮,識事務量力而行。”

陳瑾不太清楚外面的狀況,但許不令能到他面前,說明陳氏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了。他平靜道:

“滅我陳氏,你最多得南方四州之地,陳氏一滅,百越諸部當即解體各自為政。你只是沒法逐一清剿,想讓孤帶著百越諸部納土稱臣,談什麽民為貴、君為輕?”

許不令表情沒什麽變化:“陛下要這麽理解,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