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余淖是余家的獨苗,從小嬌身冠養的一位公子哥。因為余、宿兩家關系不錯,小的時候無人照看也經常被丟到宿家住上幾天,算得上是跟著宿朝之屁股後面長大的。

直到後來,宿家出了變故。

宿氏集團本就逐漸低迷,隨著上一輩的意外離世,接管企業的重擔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宿朝之這個唯一繼承人的身上。余家出了一筆錢幫襯的同時,生怕余淖和宿朝之有更深的牽扯,就直接把他給送出了國。等幾年後回來,再好的交情也被磨平了棱角。

如今余家與宿家之前沒了昔日的情分,基本上也就只剩下了當年危難資助時的感激,和商場上互惠互利的合作了。

余淖的好友都知道,在這件事上他一直都是不甘心的。

比起普通的友情,余淖對宿朝之始終有著那麽一絲不好道明的心思。當年宿家出事,除了宿朝之這位當時人外,恐怕也就只有余淖最瘋了,挖空心思地想幫忙,就差求著家裏人把整個余家墊進去了。

可是余淖畢竟是家裏的獨子,上面還有兩代人管著。以他當時的年紀,在這樣的大事上面根本就沒有發言權,反倒是鬧得越厲害,就越讓長輩們確定不能放任他繼續下去。

余淖剛被綁去國外的前一兩年都是專門安排人盯著的, 24小時的監視,就怕他頭腦不清幹出糊塗事來。一直等到他規規矩矩地過了段安穩日子,才終於放松了這種高強度的看管,再最後,畢業之後才終於回國。

要真說起來也不怪余家的長輩們,畢竟當年宿家的主心骨沒的突然,眼看著所有的產業群龍無首,所有人都覺得破產是遲早的事,生怕被牽連進這個無底洞裏,自然是盡可能地避而遠之。

只是誰也沒想到,才剛剛成年的宿朝之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居然真的將這碩大的集團給扛了起來。在幾年的發展下來,甚至比他父輩、祖輩掌管的時候更擴大了好幾倍的規模。

以宿家現在的地位,任誰都想巴結,余家的態度自然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這次在余淖回來之後,更是非常積極地支持他去繼續昔日的年少情誼,恨不得想把更近一步的期待寫在明面上了。

可是這一回,長輩們雖然允許了,余淖自己卻反而覺得拉不下臉了。

當年沒能幫上宿朝之反而一走了之,即便不是他本人的意願,也依舊做不到沒事人一樣地重新出現在宿朝之的面前。

更何況,遠在國外期間他其實一直也有留意寧城這邊的情況,距離越遠心思越甚。

他自己喜歡男人,可是不確定宿朝之的性取向,於是只是在回國後聚過一次之後兩人就一直處在有些生疏的狀態當中,就這樣持續到了傳出會所的那档子消息。

其實就在今天之前,余淖還是沒有完全相信的。

房間的窗簾拉著,整個光線顯得有些陰暗,余淖回完消息後沒有關上屏幕,而是重新點開聊天記錄裏的照片,放到了最大。

照片拍攝的距離有些遠,但是依舊蓋不住那透出屏幕的親密。

余淖定定地看了許久,緩緩地籲出一口氣,一時間只覺得心情復雜。

原來宿朝之也是喜歡男人的。

他忽然對自己的畏縮感到自嘲,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為這個發現而高興。

如果之前勇敢一些早點表白,現在站在宿朝之身邊的人,會不會就是他了?

但現在,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以余淖的氣性,自然也不至於淪落到跟會所出來的人去搶。

反正這種金絲雀,遲早是會玩厭倦的。

他平靜了一下情緒,推門走了出去,準備找老爺子商量一下後面生日宴的事情。

按照家裏的意思,想借著這個機會拉近一下跟宿家的關系,明明原先還沒有太多心思,現在卻似乎一下子急不可待了起來。

余淖沒有留意到樓上有人,直到走到了書房門口,才恰好跟推門而出的那人撞了個正著,反應過來後慌忙喊了一聲:“席叔!”

席修然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小淖,來找你爺爺?進去吧。”

說完也沒跟他多做寒暄,步調淡然地走下了樓。

余淖久久地看著席修然離開的背影,不由有些走神。

這位席叔和他們余家一直走動密切。

余淖永遠記得七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席修然時,不苟言笑的余老爺子在這人跟前神態恭敬的樣子。

他從來沒有見過爺爺對誰有過這樣的態度。

如今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十來年,這個男人卻像永遠都不會變老似的,依舊還保持著記憶力的那副模樣,神秘又儒雅。

席修然這樣的存在足以滿足很多人的遐想,也是對於余淖而言,最為敬重神往的存在。

回過神後,余淖忍不住趴在欄杆上面,遙遙喊道:“席叔,我生日那天你會來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