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逢 再遇宣玨

這熟悉的“白蓮”句式語氣,讓秦雲杉一時有些懵,還想開口說什麽,就聽到謝重姒道:“娘娘,我有些乏了。就不留你啦!葉竹,送娘娘出去吧。”

秦雲杉臉色發白,沒來得及阻止葉竹端來金燦佩物。只能眼睜睜看著婢女撤了她送來的補品,換上更為貴重的贈禮。

這……不是她想要的啊!

她缺這點兒首飾嗎?!

“娘娘。”葉竹忙完,開口柔聲道,“奴婢送您回蓬萊殿。”

然後率先踏步而出。

秦雲杉只得咬牙跟上,心有不甘地離開了。

等兩人走後,謝重姒心情不錯。

她本就飾品一籮筐,半輩子都用不完,正好送給秦雲杉。

秦雲杉穿衣打扮風格清湯寡水,不可能真敢把她贈的那些金釵銀飾,掛在身上。

刻有皇家烙印的東西,也不能賣出去換錢。

只可能贈送給別人,或是打賞用途。

她還能順便知曉,秦雲杉同誰有交集。

總之,這些飾品,對秦雲杉來說,除了添堵百無一用,還抹去這些補品的昂貴價值。

想必秦雲杉如鯁在喉,謝重姒心甚寬慰。

氏族在秦家帶領下,盤踞一方,魚肉百姓。

明中暗裏,也沒少給朝堂帶來動亂。

慢慢來。

謝重姒不知想到了什麽,杏眸帶笑意,彎了彎眼。

反正來日方長——

她總能把這痼疾頑瘤,一個個拔除。

*

望都居大齊腹地,南來北往之人,四面八方之景,繁華靡麗。但也有清幽之所,譬如寒山寺。

這日,寺廟陽光明媚,鶯雀已上樹梢,啼鳴婉轉。

有僧人在掃千層台階。聽聞腳步,回頭:“呀!宣公子來了呀?”

宣玨尋常世家公子的打扮,白衣紫冠,腰間別了白玉笛。聞言,輕笑頷首:“小師父。住持邀我。”

說來也怪,宣玨不笑時,甚至比他那冷面修羅的兄長還生人勿近,但唇角微勾時,又如晴光映雪,讓人心生親近。

“哦哦!”小僧人指向別院,“公子來得真早,師父八成還在睡。”

宣玨向他行了個禮,悄無聲息地走進別院。

寺廟偏殿有些年頭了,紅墻上青苔斑駁,金頂也殘損脫落。倒是裏面的佛像,莊嚴依舊,寶相光華,撚花垂眸,端視蒼生。

裏頭鋪蓋躺了人,呼呼大睡。宣玨沒吵他,站在三丈來高的佛陀像前,斂眸俯首,合掌拜了三拜。又在一旁棋案坐下,靜默地復盤殘局。

又過了會,地上躺著睡的人才“啊哈”伸了個懶腰,揉眼起身,喚他的字:“啊離玉來了啊。什麽時辰了?”

“尚早。”宣玨道。

住持伸長脖子往院裏一望,見日上殿頂,哼哼唧唧:“都快巳時了。下次直接把小老兒喊醒就行咯,是我邀你來下續棋,沒有讓你等的道理。”

宣玨落了一子:“那下次喚您。”

兩人下棋很慢,一局還未落幕,已至午間。廊檐新飛乳燕,叫聲輕嫩。

住持抓撓了下並不存在的頭發,皺眉:“不好,剛剛那步棋我下得不好,撤了重來。”

宣玨不讓:“落子無悔。”

行經之事,定局既成。

落子當不悔。

住持意有所指般擠眉弄眼,笑道:“不,對於上天眷顧之人來說,落子可悔,人生亦如是。”

宣玨一愣,沒反應過來,讓老和尚撚走了下錯的子,他還大言不慚:“貧僧呐,就是這天選之人。”

“……”老和尚裝瘋賣傻,宣玨極有涵養,也不生氣,只是淡聲,“大師,您這步棋,未必如前。”

快速調整了幾路,不出三步,住持就瞪著眼奇道:“不應該啊。”

宣玨風輕雲淡地將棋子扔回棋盒。方才住持不悔棋的話,他倆至少能中盤廝殺。現在麽……

他快贏了。

住持歪頭瞥了眼佛像,幹脆撂子道:“哎不下啦不下啦,有人來找你。”

一看就是不想認輸。

宣玨疑惑挑眉,就聽見院外傳來嚷嚷聲:“離玉?在嗎?!”

“小戚將軍回京了吧?”住持端起涼茶咽了口,“聽這聲,還挺急的。否則不至於遠道來此。”

寒山寺那千層長階,得走大半時辰。

……戚文瀾。

細窗切割的光塊,給宣玨鍍了層金,他目光幽幽,瞧不出喜怒,下顎卻收緊了。

戚家在朝炙手可熱,戚老將軍久駐邊疆,積威甚重,女兒戚貴妃更是掌六宮印。

而戚文瀾,是老來子,母親和親姐寵著。若非出生武將殺神處,隔三差五被他爹捎去西北吃沙喝風,好歹有幾分鐵血脾性,否則只怕被養廢成敗絮其中的花架子。

與他相識四載,若算上前世,有……小二十年。

文人喜歡取雅稱,總把他倆對比,說是京中雙壁——似是暗示著,不管對於什麽,他們總要一爭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