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審問 秦風,宣公子有話問你

有那麽一瞬,宣玨還以為回到了很久以前。

他們剛成婚,琴瑟和鳴,腐爛的還埋在地底,沒暴露陽光下。

一道出遊時,謝重姒會騎馬,但總是賴在他懷裏不想動彈。他笑著說會累壞馬的,她就“哎呀”道:“我哪有那麽重嘛!”

可謝重姒紊亂的呼吸,還有未被衣衫覆住的脖頸上可怖紅印,把宣玨又拉扯回了當下。

他真的怕極了,不敢多想,只要想到這具身軀上,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傷,他都要瘋。

真的要瘋。

如果他的放手退後,換來的是這些——

宣玨薄唇抿成一道鋒利的線,捫心自問:那他圖什麽呢?

*

淮北王一府都是夜貓子,但再夜的貓,三更天也歇息了。

突如其來的羽林衛差點沒把淮北王嚇出毛病,驚起後捂心喘了好一會,才在宣玨的解釋安撫下緩過神。

宣玨說得隱晦,淮北王不敢置信,試探道:“宣公子,你是說……”

“你老人家哈欠連天的,會周公去吧,這兒有我。”謝依柔也醒了趕來,打斷她父王差點脫口而出的震驚,“到我院裏來吧。堂姐在我這過夜,身子不爽。派個人去宮裏頭,找堂姐的貼身醫女來。”

宣玨和謝依柔打交道不多,見她果敢周全,倒是懂了為何謝重姒願與她交好。

醫女小錦來時,西街更梆子打了四下。

小錦素袍扣子差了位,慣來一絲不苟的盤發也亂成鳥窩。她本以為殿下又是病發不適,可見到周遭氛圍凝重,羽林衛的佩刀森冷,她只一頓,就加快步伐,入了室內。

小錦忙活到快天亮,屏氣凝神,給謝重姒處理傷口,接上腕骨。她兒幼鄉野長大,粗鄙話張口就來:“他娘的哪個殺千刀的!老娘活剮了他!”

謝依柔也一頭霧水,緩緩地道:“我也不知。殿下是宣公子送來的,他應當清楚。”

她心驚膽顫地陪了半宿,這才想起還有宣玨這麽號人,趕緊出去告罪怠慢。

走出去才發現,羽林衛仍在守著,宣玨卻早已離去。

一問,才知小錦到時,宣公子就告辭了。

初陽升起時,來的是俊臉陰沉的謝治,他天生張笑臉,少見如此低肅壓抑。

這位太子殿下將醒了過來的謝重姒又按回被子裏,聽她簡要說完昨晚狀況,沒好氣地道:“葉竹沒事!你操心自個兒吧!”

又深深地看了眼謝依柔和小錦,意味不言而喻——話有不能說,都給我把嘴閉緊了!

“哥,我沒事。”謝重姒聲兒細若蚊蠅,“不用躺幾天,先回宮吧。”

謝依柔趕緊表明忠心,忙前忙後地替謝重姒更衣,還是忍不住好奇:“堂姐,你真的殺人啦?”

“……手誤,沒想殺他。”謝重姒怕嚇著她,“我是不是做得過了?”

沒想到,謝依柔由衷崇敬:“不不不,殺得好!秦晉那混球——我去年被他調戲過,就盯著他查過,好家夥,臟事一籮筐,死在他手底的姑娘家,得有這個數。”

謝重姒看著她伸出的五個手指,失笑,也沒說遠不止五人,拍了拍謝依柔肩膀,就坐著謝治的馬車離去。

四肢百骸皆疼痛,謝重姒踩上小凳都提不起腿,右手裹成白粽子也攙扶不了。謝治心疼至極地提她上去,上了馬車,又板著臉訓她:“長記性了?!還莽撞嗎?一個下人罷了,丟了就丟了,她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

謝重姒不以為然,但乖乖點頭給她哥順毛,然後才壓低聲道:“昨兒……”

謝治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風說漏了嘴,說‘秦家做的缺德事他打掩護’,還說‘先皇後那事’。意識到不對後,就住嘴了。”謝重姒將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胳膊,小心托著,心想還好沒傷臉和腿,能到處跑,“沒套出更多的話來。哥,這不對勁。先別急著殺秦風,嚴刑拷問。”

謝治以為她要訴說昨晚遭遇,見不是提這茬,剛松了口氣,又被這驚雷給砸了個頭暈目眩。口齒都不利落了:“母、母後當年,不是江湖舊勢力尋仇,殺入宮裏了嗎?”

“表面如此,背後誰知?”謝重姒提醒他,“長點心吧哥。”

剛訓謝重姒沒兩句,就被她訓了的謝治:“……”

“把自己折騰得這副狼狽樣,還好意思說我沒心眼?”謝治氣得七竅生煙,“哦對,小戚將軍和宣三公子昨兒大半夜去救你,記得有空差人去致個謝。”

謝重姒不可思議地扭頭,一字一句地問:“宣三——宣玨?”

戚文瀾是意料之中,宣玨呢?怎麽又是他?

謝治說得理所應當:“是。他做事妥當,否則你深夜回宮試試?”謝治沒說後半截,但對宣玨很是滿意,又道:“秦風扣押刑部,我讓手下去審。你這段時間老實休息,別出去鬼混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