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殺機 “處理掉。做得幹凈點。”……

三個暗衛來去都像一陣風, 分別沒入三間上房。

葉竹房間行李不多,暗衛翻找一番,歸位後就出門來報:“未有異樣。”

宣玨除了些卷宗文案, 並無他物, 韓旺寫給宛姬的那封信,也被他送了回去。暗衛默記擡頭落款和大致內容,對領頭的謹慎報告:“大致沒問題。案件文書和信件我記了大概,回去給主子稟報。”

而另一位暗衛,剛踏進房內,就察覺哪裏不對。

好似有雙眼, 在暗中偷偷窺視。暗衛耳聰目明,未聽到幽微呼吸, 只當多心, 又往前走。

夜照燈在方形玻璃裏, 據說是西洋進來的好貨,近處光亮,卻照不到太遠,作為晚間燈盞再合適不過。

暗衛舉著夜照燈, 將房裏火速逡巡一遍。床榻枕下,桌椅背靠,零落物件, 一切正常。

他嘟囔道:“嗐, 白跑一趟。”

轉過身, 卻突然身形一僵,然後寸寸擡頭上看,與房梁頂側俯視他的錦官,大眼瞪小眼。

錦官和貓頭鷹估計血緣很表, 到了晚上就蔫頭耷腦,謝重姒已經很少夜裏帶它外出。

平時偶爾也有夥計和掃鋪娘子來清理房間,錦官見人不怪,只以為這來去翻找的暗衛也是如此。它那犀利的小豆眼甚至透出幾縷疑惑——

這王八羔子怎麽吵這麽長時辰,做事一點也不麻利,還不快滾。

暗衛正準備走出門去,猝不及防和只猛獸對上正臉,嚇得後退一步,手掌一撐桌,撐在硯台上,染了半手墨。

他對這些少爺們的無聊圈寵罵罵咧咧,低頭把硯台移回原位,目光觸及到露出的一角白頁時,微微一愣。

這是一封信。

暗衛立刻抽出信箋,展開對折的紙張,皺起了眉。

*

夜間嬉遊的人,都被緩慢靠岸的畫舫吸引了注意,向渡口湧去。

那龐然大物猶如巨龍降臨,蜃樓般籠罩半個津口駐,刺目的光把宣玨手裏的銀針也照得通紅。

老婦人已陷入昏迷,周圍看熱鬧的人也不敢再看了,生怕人一個不行死在自個兒面前,不吉利;那老太的兒子也算有主見,冷靜下來後道:“……此病聽天由命。公子只管動手,就算真……也是與你無關的。”

倒是比那些端碗吃肉,放筷罵娘的好多了。

宣玨神情平靜,手又快又穩,接連封住人中、上星、印堂、四神聰等穴位。隔了很久,才輕巧抽出細針。

他對緊張的婦人之子道:“老夫人已無大礙,回去多休息即可。近期秋冷轉寒,勿要吹風受凍。”

說著,那老婦哼了聲,悠悠轉醒,渾濁的瞳孔也清明起來,像是有些疑惑:“啊……旭哥兒,你哭個什麽?我怎麽了?”

那男子千恩萬謝,宣玨道:“不必多禮。”

他一般分三分注意給謝重姒,以防扭頭就不見人影。

但方才一心不能二用,沒能看住,現在回頭一望——謝重姒又不知道溜哪去了。

宣玨:“……”

他環顧四周,還是沒能找到人,正以為謝重姒覺得煩悶,獨自先回長安棧,突然被個東西砸中。

不輕不重的一團,還挺有彈性,砸在肩頭不痛,彈出後在地上滾了幾圈。

是個塞了棉花的小錦囊袋。

一般三節裏,沿街都會有這種香味撲鼻的錦囊袋販賣,熏香染制,裏頭塞些驅蟲的中草藥。

對人不壞,但味實在太沖,得放上四五天,那熏香才褪去,流露出內裏的草藥清香來。

所以宣玨一般敬謝不敏。

他愣了愣,下意識擡頭,就看到臨街的一家樓——背水面未見招牌,只隱約透著紗簾人影,看到裊娜歌舞,判斷是家舞坊。

舞坊三樓處,謝重姒憑欄而坐,不知哪裏順了把折扇,展開在前,見他看了過來,將折扇一收,勾唇笑道:“這裏能看到畫舫,快上來!”

宣玨將幾步開外的錦囊撿起,想了想還是收進袖裏,未直接系在腰間。等他走上三樓眺台時,那巨舶畫舫靠了岸,發出咚然悶響。

謝重姒拿扇尖指著橫斜下來的長梯道:“你看,那是張平對吧?”

“是他。”宣玨。

謝重姒玩味地道:“他不是怕酒喝多傷身,不喜宴席參會麽?”

宣玨看了片刻,搖頭:“說辭罷了。”

他和張平互相試探過幾輪,對方是個混不吝的老油條,八面玲瓏。

謝重姒看著張平向頂閣走去,隔得遠,看不清他神態,但他背影挺直了不少,極為謹慎鄭重似的。她不由自言自語:“難不成楚思思在那裏?”

楚思思,就是楚大小姐未出閣時的閨名,後來,所有人要麽稱其楚大小姐,要麽稱呼楚大當家。再沒人敢直呼這個名諱。

宣玨:“不錯。”

他頓了頓,想到什麽,對謝重姒道:“張平謹小慎微,肯定和楚家人隨時通氣,也許會提及今日碰到你我的事,雖說沒甚大問題,但事有萬一。在長安棧之內,殿下並無暴露身份的紕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