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布局 左右為難不爽了吧?

謝重姒小時候皮, 母後也沒少念叨過“家法伺候”。可齊嶽遭受的,明顯不是和風細雨般的笑罵。

聞言,她吃了一驚:“被齊家發現了?”

江州司來去匆忙, 一路飛過來的, 她沒落地,從屋檐跳到槐樹,在宣府主屋院裏那棵老槐樹枝椏坐下,靠著樹幹,面色不善地道:“嗯。”

謝重姒還是挺擔心那不著調的少爺的——一看就是有點小聰明,但是沒吃過苦沒吃過虧, 被人賣了可能還在幫人數錢。

她黛眉輕蹙,問道:“家裏怎麽他了?嚴重嗎?”

江州司:“挨了頓鞭子, 傷得不輕, 皮開肉綻的。現在還在祠堂跪著, 得跪個幾天。我看他細皮嫩肉得很,這一遭下來,估計得丟半條命。”

這段時日,江州司應當都是在齊家蹲守聽墻角的, 謝重姒便追問道:“之前發生了什麽?怎麽發現的?師姐你知道多少說多少。”

“我想想。”江州司打完手勢,隨手把玩一把小巧鋒利的袖裏刀,雙眸微眯, 並指一彈, 薄刃射過一片飄落而下的槐葉, 釘入十丈開外的墻上。

白墻之上立的數只冬雀,驚得振翅而飛。

江州司這才繼續道:“我說我看到的聽到的,不一定準確完善。齊家最近在南郊新得了幾片地,要做別莊還是庭院——反正就是會住人的。有個小姐……不記得是哪一房了, 兄長還是父親負責建地交涉,她過去玩兒,到處亂逛時,碰巧看到新立的墓碑,看到姓‘齊’,回去和家裏多說了一嘴,暴露了。”

謝重姒:“……”

她就說這少爺大大咧咧的,早晚惹出事來。

不過……

謝重姒奇道:“他立碑立的很謹慎,寫的是‘齊’氏和‘林’氏,沒帶大名。這也能被揪出來?等等,是三房嗎?負責建地交涉的那家,是三房嗎?”

隱約記得齊嶽提過,三房結交了些不大體面的江湖朋友。

江州司無語回望:“……給你把事情捋清楚就不錯了啊,你覺得你師姐像是記性那麽好的?”

謝重姒“啊”了聲,十分嫻熟地給江州司順毛拍馬屁:“哎也是,齊家那些大小偏房,亂七八糟幾百口人,我到現在都還沒把他們分派搞清楚。要是我的話,都不一定能弄清來龍去脈呢,師姐奔波辛苦。哦對,齊竫什麽反應——就是齊嶽他爹。”

“沒什麽反應吧,提著鳥籠子在旁邊湊熱鬧,只說了句‘不成器的臭小子’,也看不出來多少恨鐵不成鋼。”江州司回憶著道,“倒是他大伯挺兇的,甩了他一巴掌,說回去嚴加管教。”

謝重姒沉吟著道:“唔,這兩位有意思。”

“怎麽?”

“師姐,你沒發現,齊家四房這二老,也是想把幼妹好好安葬嗎?否則不至於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齊嶽胡鬧。”謝重姒邊想邊道,“齊章沒準暗地裏,還在給他打掩護。”

鬼谷教的是縱橫捭闔、詭計陽謀,真要論家族明爭暗鬥,江州司也能手到擒來,她想了想,順口道:“這麽說,妹子被殺,四房本來就是心裏有怨的唄?怨恨對象是三房?那三房這算幹什麽,示威提醒嗎?明面沒撕破臉,暗地裏卻有齷齪紛爭了是吧?”

謝重姒仰起頭,碎發從她臉頰垂落,襯得肌膚細白如瓷,她和江州司對視,然後點點頭:“我猜是這樣的。齊章和齊竫的做法,算是顧全最後顏面,粉飾太平。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大家子還會這麽繼續過下去,各房忙各房的事兒,面上過得去就行了,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江州司聽出她的話外之音:“還有意外嗎?”

“有。”謝重姒語氣平靜卻篤定,“宣玨。”

宣玨比江州司更晚幾個時辰得知這個消息,他停下撫琴的手指,淡淡地問道:“如何?”

“傷得不重。”白棠立在廊下回他,“但估計得養一段時日。”

宣玨“嗯”了聲,像是在思忖什麽,然後才道:“明兒去看看他。備一份禮吧。”

白棠應是,正準備離開,卻又有些猶豫。

宣玨掃了眼,見他表情遲疑,便問:“有話要說?”

白棠撓了撓頭,道:“哎是。就,公子,您不是明知南郊那邊不安全麽,怎麽不阻止齊公子?我記得您剛開始還說要讓蘭木,提醒齊公子別選城南的,之後又說不要插手,隨他折騰。”

這要是選個別處,也不至於真挨這頓打啊。

宣玨將膝頭擱放的古琴拿開,極淺淡的眸在光影下,如若琉璃,他不含多少情緒地開口道:“阻止了也沒用,三房在盯梢,城南建地碰巧撞見,只是個聽起來委婉點的借口。更何況,挨頓打,長長記性,不好麽?”

白棠幫宣玨做事,滿打滿算,也有一年,卻仍舊拿捏不住主子的想法。

他是實在看不出,公子將計就計,是因著齊公子那日湊得離姑娘太近,還是因著那晚,齊家二老口風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