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二郎 稱呼get√

謝重姒回答得理所應當:“是啊。”

她走近幾步, 抱怨道:“釋空給的平安符形同虛設,他還騙我開過光。嘖,閻王爺給開的光嗎?”

釋空是寒山寺住持的法號。

漓□□鸞闖入, 除了詢問歸期的書信, 還有稀奇古怪的平安符。

像是各路神仙都求了遍,厚厚一沓,又不知功效作用,一股腦都塞了過來。

宣玨無言以對,道:“只是意外。不過也多虧裴久心橫,否則師出無名, 如何處置他們?”

他做事向來周密,試探爾玉甚至不是太主要原因——

謝策道雷霆整治, 要一點火星引燃炸|藥。

宣玨就給了他這個台階。

要不然即使秦氏惡貫滿盈, 朝廷也不好對這難啃的骨頭下嘴。

謝重姒懟他:“一刀換一命?還是‘朝廷官員’的傷, 換來對漓江諸族的整罰?”

“不虧。不是麽?”宣玨笑道,“要不然,他們還得猖獗數載,陛下也不願看到。”

謝重姒看他矜持淡然下的混不吝, 一時語塞,沒好氣地伸指戳他額頭,道:“不要命嗎?沒讓你拼死拼活。此次調查不行, 還有日後, 總能斬草除根。走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嗎, 萬事以你安危為上。只聽父皇的話,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啊?”

宣玨額心被戳得通紅,無奈地抓住她指尖,道:“行, 日後聽殿下的。”

謝重姒沒作聲。反扣住他五指。

驚懼憂慮積壓許久,終於在萬事塵埃落定後,齊齊爆發開來。

她緊咬下唇,半晌才哽咽道:“離玉,我是真的怕……”

怕這般辛苦籌謀,退懼隱忍,還不得善終,所愛之人仍命喪黃泉。

否則以她無所顧忌的性子,想要什麽,還不是早就開口提及索要?

宣玨怔了怔,對上她嗔怪雙眸,有一瞬間想不管不顧,和盤托出。

自殘一刀也好,前世今生也罷,還有十年來愛生憂怖,統統細說,不計後果。

可問題是,此間種種,諸事繁多,三言兩語難以道明,恩怨情仇混沌不輕,功過是非……

怕是神明也無法定奪。

宣玨神色幾番轉變,最終也只壓抑地捧著謝重姒的臉,吻去她眼角淚花,沙啞著嗓子道:“不會有事的。殿下,我發誓,不會出事的。信我。”

謝重姒難得情緒崩塌一回,驚懼來得快,散得更快。她回過神來,反客為主地一咬宣玨下唇,再笑嘻嘻地後退避開,道:“信你信你。離玉什麽不行?”

謝重姒誇張地道:“什麽都行。”

宣玨:“……”

難為他習慣這種風雨和艷陽陡轉,凝神靜氣坐於古琴前,擡指又開始撥幾個音,沒再說話,挑揀謝重姒喜聽的調音彈起。

是曲極歡脫的小調,語音裊裊,樹梢枝頭的鳥雀跟著嘰喳奏樂。

謝重姒定定地看著宣玨。

他衣領高束,中規中矩,即便唇角笑意溫潤,也有種高嶺遙距的禁欲薄情,唯獨唇角一個紅印,惹的人浮想聯翩。

謝重姒忽然說道:“離玉,我總覺得你這字不大好。離玉,別離之意,搞得我擔驚受怕的。但叫這麽久,又說習慣了。”

宣玨撫琴的指尖未停,音調依舊順暢,遺憾地道:“可惜大齊男子十五歲加冠即取字。臣的字是父輩親取,想改也改不了。”

謝重姒盤腿坐在宣玨邊上,找補般道:“不是說禦史大人取的字不好,是我不大喜歡念。要不我再想想怎麽喚你?”

她歪了歪頭,掰著手指依次排除:“總不能直喚你名姓吧。然後‘阿玨’是不是你姊姊和兄長稱呼你的?你父母也這麽叫你吧?我就不攙和亂喊了。”

宣玨:“……”

他無奈:“殿下,一個稱呼而已,您隨便怎麽叫喚都……”

“行”還未出口,忽然聽得謝重姒叫了聲:“二郎。”

琴音戛然而止。

宣玨擡眸,就看到謝重姒言笑晏晏:“如何?”

宣玨重新擡指按弦,難得愣神,半晌沒找準音調,索性將膝上的琴放到一旁,認真回她:“無論你怎麽稱呼,都是我。其實無所謂的。”

謝重姒眸光瞥過他泛紅的耳尾,嘟囔道:“明明很喜歡。”

幹脆起身湊到他耳邊,一叠聲又喚了十幾遍,直到宣玨再也忍不住制止她,側過頭來,道:“……殿下。”

謝重姒這才退後一步,在月色裏,她那身絳紅長裙若披白紗,正色道:“無別離,無憂慮,只余歡喜圓滿。”

在對上一輩子的他說,也是在對這一世的宣玨祈願:“原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

按著宣玨提議,謝重姒將冷宮從上到下摸排一番——

還真找出了讓她心驚肉跳的禍端。

冷宮四角下,埋了成堆的金斂油。

這種油礦裏提純出的極品燃料,一點就炸,效果堪比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