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歸京 (二人見面)殿下,改日再找你討……

望都圍困告一段落, 臘月十五,東燕再撐不住,在國內國外相繼告急的威壓逼迫下, 停戰議和。

朝堂臣子們紛紛松了口氣。

大齊素來是含蓄婉約的風貌, 文臣風頭蓋過武將,有那麽幾任帝王時,朝廷就是文官一言堂。

如今齊國也未能有骨子裏的好勇鬥狠,對方甫一議和,便想應承下來,早日結束戰亂。

但謝重姒不想議和, 非但不想,還想不等剩余十五萬戚家軍抵達時, 就反攻東燕, 打得他們十幾年再無還手之力——遭到了朝臣反對。

之前以天金闕為誘餌伏擊燕軍, 已是膽大妄為走鋼絲,再冒進追擊,莫說是朝臣了,就是謝策道, 都頭疼勸阻:“小姑娘家家的,別總是喊打喊殺,易招惹業障。”

謝重姒:“小姑娘怎了, 西梁打打殺殺的還都是一群小姑娘呢。兒臣就喊喊, 不掉肉的。”

“……”謝策道老老實實改口, “小孩子家家的,莫皮,想多了不長個。”

謝重姒:“……”

難為父皇覺得她還能長個。

謝策道正色:“國內民憤激昂,庚子年動蕩不安, 已是風雨飄搖,不宜大動幹戈,兵止於此再好不過。那十多萬的軍隊來京,為的是救急解亡,而非大肆開戰。重重,和乃上策。”

這是實話。

年初以來,漓江亂後,氏族不安至極,時至今日江家都在暗中搗鬼,誰知道會不會背地裏插自己人一刀。

謝重姒靠坐在禦書房內,心道:和不夠。我要他降。

她要更多的籌碼在手,要東燕徹底俯首稱臣。

便和謝策道條分縷析地說清計劃,沒多要兵,就分了四萬騎兵,打算趁夜火燒駐紮藍谷的東燕殘剩十二萬兵馬。磨了一天,謝策道方才松口。

末了,他淡淡地道:“朕不大想讓你奔波這個勞累,但拿點功勞堵悠悠眾口,還是有必要的。”

謝重姒怔了怔,模糊地覺察出父皇話中深意,她一貫直來直去,開口問道:“父皇何意?”

“前年你皇兄任性以來,朕考慮過傳位於你。重重,你朝野上下,威望已不小了。”

這話可謂離經叛道。

大齊士大夫風氣盛行,千事萬事,遠非“威望”二字可決定。

還有壓制壘聚於萬物之上的□□律法,和框架束縛。

在場伺候的宮人都被帝王心血來潮般的話,激得眼皮跳了跳。

謝重姒卻知曉他不是臨時起意,失笑無奈:“那皇兄呢?”

謝策道:“只要你沒意見,那混蛋樂得撂擔子——從小到大懶得要這位置多少次了?次次都是朕求著他,沒個長進的!”

“現在不會了,皇兄做得很好。”謝重姒搖頭,“再者,父皇,我和那位昭陽殿下討論過齊梁二國差異。兒臣上位自是可以,但推翻舂米插秧、男耕女織的勞作律規,少則二十余年,多則一百余年。西梁一脈用了整整一百四十三年,再歷經八王之亂削弱叛賊,方才政權徹底穩固。她們基底為機關木器,而非手提肩抗的氣力,再壟斷天樞院和四禮堂,女男比例控制在十比一之上,生產結構盡數以女子為主,自然造就女子為尊。在大齊麽……”

她淡淡地道:“不現實。您只要透露點想傳位於我的態度試試?明兒以頭搶地的諫臣,就能從太極殿排到朱雀大街末尾。您不是說國內動蕩嗎?還想再動蕩點,乘風破浪當弄潮兒啊?不怕一個浪頭把船掀翻了?”

謝策道知道她所言非虛,沉默半晌,無言以對。

謝重姒“哎”了聲,十足乖巧地上前給他捏肩捶背,想了想,道:“但您可允兒臣並立私塾文齋,微末之處改弦更張。說不準幾十年後,真能誕個女帝?太|祖皇帝為和長平侯爺結為夫妻,做的事就是民野朝堂間放出風聲,好讓朝臣有所準備,再雇傭丹青妙手和畫本先生作圖寫文,引起貴女小姐閱讀交流,蔚然成風後才一錘定音,昭告婚事。那幾年,龍陽之好可不像現在,不是什麽低人一等的事兒。可見民思民想,才是國本根基。”

“功不唐捐。”謝重姒微微一笑,“但功成不必在我。大齊與天同壽,何妨讓它再等個幾十年?”

謝策道一愣,轉而嘆息搖頭:“不錯。”

他起身,摸了摸謝重姒的頭,道:“真的長大了。”

四萬騎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仗著地形熟悉主戰場,極易反困圍剿屯居藍谷的殘兵。

謝重姒那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打法奇詭,也不知是像誰學的,遛貓逗狗似的耍燕軍玩,玩到他們筋疲力竭時,再以身為餌,引燕軍入林,來了個火燒連營。

打得燕軍再無翻盤之力。

就是這只釣魚的餌玩過頭了,躲避流矢時跌落馬下。

沒大傷,但扭到腳踝,得養個把月才能痊愈。

謝重姒被她父皇塞到行宮養傷,謝治歸來後,全盤事務交接給謝治,太子殿下苦著一張臉任勞任怨去了,隔三差五還要被陛下敲打“撿人栽的樹乘涼”“丟不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