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出於某種微妙的心理, 你在看清他面龐的瞬間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你期盼地看著這個黑發少年,就像在看一場易碎的美夢,小心翼翼得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和你的失態不同,少年只是垂下細長的眼眸, 專注地凝視著你。

將你的沉默視為緊張, 他抿了抿嘴唇主動出聲解釋了自己的來歷和目的:

“抱歉, 我……我忘記自我介紹了, ”

“你也是來解決琥珀川事件的巫女麽?”

“能告訴我村長家在哪裏麽?霧有點大, 我和我的同伴好像迷路了。”

可惜的是現實到底不是神樂筆下的浪漫小說。

這位和你某位丈夫擁有相同面龐的少年, 顯然沒有和你相處過的記憶。

只是因為他還和前世一樣是個溫柔的男人, 才會恰好將傘送給你罷了。

明明他們就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啊……

【阿椿, 時間到了,我要走了。】

【那個雨天為你打傘的男人,輕輕將紙傘交到了你掌中,轉身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

已經不會回來了麽?

就因為你當初沒有叫住他,沒有利用“口嚼酒”強制他舍棄作為人類的一切。

所以就算之後你獲得了四魂之玉, 也學會了給他制造身軀的“穢土轉生術”,他也不會再回來了麽?

……

本來以為看了神樂寫的《櫻流》之後, 你已經沒那麽討厭下雨了。

可現在看看,你果然還是討厭雨天,討厭不斷有水滴落在地上的雨天——

這種天氣又濕又潮,讓你也跟著變得狼狽。

“誒?你是在哭麽?”

“對不起。請問是我做錯什麽事了麽?”

他好像不太擅長面對女性的眼淚。少年做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一只手為你撐著傘, 另一只手在兜裏尋找手絹。

人太好了吧。

還會給你手帕的麽?

這份不屬於你的溫柔讓你覺得更難受了。

“對, 對不起,你沒做錯什麽,只是你長得實在太像我死去的丈夫了。”

你嗚咽著做出解釋, 結果卻不小心道出了真心話,做出了向陌生人說他像逝者的白癡行徑。

我怎麽會這麽蠢啊……

於心中發出哀嚎的你不知不覺哭得更大聲了:

“嗚嗚嗚,對不起,我是個奇怪的女人。請忘記我說的話吧!”

“願意給我這種人撐傘,你人實在太好了!我是太感動才哭出來的。”

“讓我一個人靜靜就好。然後琥珀川的村落請您繼續往前走……”

然而就在你說出“死去的丈夫”這種詞匯時,一種奇異的神采緩緩代替了少年臉上的困惑。他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攥住綿帕的手指。

“恕我失禮……”

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拂開你罩在臉上,作為亡者象征的黑紗。

仿佛世間僅此一次的奇跡在此發生。

黑發的少年怔怔地望著你哭泣的面龐,輕聲喊出了你的名字。

“阿椿。”

曾在雨天為你撐傘的男人,在這個雨天終於再次回到了你的身旁。

【傑】

名字是最短的咒語。

在他識破你真名的那一刻,屬於前一世20多年的記憶也解開了封禁。它們如浪潮一般洶湧而上,塞滿了這個年輕人的腦子。

遠超現代的閱歷令少年不堪重負的栽倒在你的懷裏。

而失去了他挺拔身型的阻隔,你見到了傑他所謂的同伴——

那是個身著漆黑高中制服,雙手插兜慢悠悠往這裏走的高個少年。

他有著一頭白色的頭發,鼻梁上架著一副滑稽的小墨鏡。

墨鏡下藏著一雙宛若寶石的藍色眼眸。

正是大椿無數次向你強調過的危險人物——

五條悟。

要是傑還醒著能為你解釋一二那倒還好,可他偏偏再跟你搭話後就暈倒在你的懷裏。

事情一下就變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意想不到的突發情況令你冒出了一身冷汗。

在你看出五條悟作為特級咒術師身份的同時,他也一眼拆穿了你作為詛咒的假象。

——他把你錯認成了琥珀川那位能發掘人類心中性氵癖的“愛之詛咒”。

“我還說傑這小子為什麽突然丟下我走得這麽快。好家夥!這個重色輕友的男人原來是因為詛咒看到自己的理想型了麽?”

“讓我看看我的理想型是……”

“小椿姬?”

和撐著一把紙傘還會微笑問路,一看就是正經靠譜人的傑不同,這位傳說中的咒術師表現得更像趁著任務來春遊的男高中生。

一路上東張西望欣賞小村美景。

當他注視著你時,冰藍色的眼眸裏正閃動著好奇的光輝。

五條悟表情輕松,語氣輕快,可嘴裏一連串爆炸性的發言卻能令場面氣氛瞬間冷凝——

“……這不是■■■的女主角麽!?”

“嗚哇!我的內心居然潛藏著這麽黑暗的一面麽?還好我先使了個心眼讓傑先去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