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在前往琦玉市的電車上, 聽五條悟講了一點伏黑惠的故事——

惠的母親是一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生下他沒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她的離去使得禪院甚爾失去了與日常最後一點聯系。

金盆洗手的男人在那之後成了一介浪子,遊蕩在各個女人以及咒殺目標之中,雖然再婚入贅伏黑家給惠找了個定居的地方, 但很快再也沒有回來。

被孤零零留在家中的小孩到底作何感想呢?

當他像現在這樣, 懷抱身體蜷成一團的時候又會做什麽樣的夢呢?

反正一定不是什麽很好的夢。

不然他也不至於剛被你放進床鋪,便下意識尋著溫暖的方向抓住你的衣角。

你沉默地注視著他牽住你衣角的小手——

又小又可憐的手掌。

在被你擁抱時會乖巧地收攏手指貼在胸前的手。

在察覺到自己做了出格的舉動, 立馬就變得緊繃, 急切地想要收回想要逃走的手。

明明擁有著上天垂憐的強大術式,但現在卻什麽也抓不住的手。

不像你, 就算知道最後可能什麽也留不住,仍會本能地抓住眼前的一切——

未做多少猶豫, 在惠完全清醒之前, 你便伸出手指將他的手包進了掌心, 然後以另一只手掌揭開了掖好的被角。

寂靜的夜裏,他因為緊張連呼吸都停滯了幾秒。

這個被你抱在懷裏的小孩一動也不敢動,他僵硬到好似一截硬邦邦的木頭,連裝睡都不會, 實在是笨拙到可憐了。

作為一直被溺愛、被安撫的女人,這還是你第一次試著去消解別人的不安。

你想了又想。

最後只能以面對惠側臥的姿勢, 伸出手掌,學著某人曾對你做過的動作, 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男孩單薄的背部。

緩慢而又耐心地,一直到他再度睡著為止。

雖然你只是個披著人皮的詛咒,但僅在今夜,在對方需要的時候做個夢中人的替代品,應該也是不是件難事……

就當他從未醒來, 就當是你一廂情願做夢好了。

他好暖和啊。

暖洋洋的被窩,依靠在你身側暖洋洋的另一個人。

已經很久沒有擁有過的安心感,令你重溫美夢。

……

第二天早上,喚醒你的不是清晨第一縷陽光,而是小女孩歇斯底裏的控訴聲。

“太過分了!惠你這個叛徒!居然偷偷和樁姐姐一起睡覺。”

那一刻,你感覺到被子下有一個圓圓的東西動了一動。

那是伏黑惠的腦袋。

作為小學生的他要比你矮上一截,睡覺時又沒有安全感喜歡側臥蜷縮身體。

這會兒蜷成一團的他幹脆將整個人完全藏進你懷中,埋進松軟的被子裏,只以額頭親昵地貼在你的胸口上。

惠輕輕“唔”了一聲。

他無意識地轉動腦袋,額前漆黑的碎發撒嬌似得摩挲你的皮膚,讓人感到一陣輕微的酥癢。

男孩睜著一雙幽藍的大眼睛,努力辨別著現在的情況,剛剛睡醒的樣子瞧起來天真而無辜。

“好狡猾——有這種事都不帶姐姐的麽?”

“快出來啦!”

津美紀嘰嘰喳喳的抱怨聲飛速讓惠的理智回籠。她直率的發言在打開對方心門的同時,也讓對方產生了一種小秘密重見天日的羞恥感。

惠白凈的面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他像只觸電的兔子,飛快地從你懷裏彈開。

又像只剛剛出鍋的小包子,因為羞惱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蒸騰的熱氣。

手足無措的男孩抹了一把發燙的臉頰,出聲回應說:

“……啰,啰嗦,我要去洗漱了。

那種強裝鎮定,則是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的樣子真是可愛到不行。

他的臉蛋紅撲撲的,那種漂亮的顏色從臉頰蔓延到耳垂,又滴至脖頸,連指尖都輕微地顫抖。

雖然你很想再看一會兒。

但眼前的惠就像是一只不斷充氣的氣球,再有一點刺激就會整個炸開。

所以還是算了吧。

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你決定擔負好大人的那份責任,主動出聲為惠解圍說:

“是這樣的,都是我不好……昨晚上惠做作業做得太晚了,我看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覺得他好辛苦,就沒有叫醒他,直接把他抱回房間了。”

“但我那時候已經很困了,啊,我的力氣也不是很大。所以勉勉強強把惠抱上去之後,我就沒力氣了。然後回去也要走很久的樣子,我就不小心也跟著睡著了。”

“都是我犯迷糊……”

“所以,對不起津美紀,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吧。今天放學回家一起吃點心好麽?”

根據之前的人設,早年被異化為玩物的經歷掏空了你的身子。落下病根之後,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擔,多做點家務都會喘氣,只能柔柔弱弱整日待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