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那是一杯被放到溫熱牛奶。

惠沒有詢問你爛醉的原因,也沒有指責你的放縱。

他耐心地看你喝完了最後一點牛奶,然後一手扶住你的背,一手穿過你的膝下,準備把你回你的臥室。

“要睡就回床上睡。”

惠如是叮囑道。

你懶洋洋地靠在少年的肩上,借著小夜燈鵝黃的柔光打量他清秀的面龐。

胃裏是暖洋洋的牛奶,鼻尖處傳來的是惠身上好聞的甜味,那種仿佛下一秒就會步入夢想的安心感短暫地捕獲了你。

你在他走上二樓的樓梯後,發出夢囈般的呢喃:

“惠,我好困擾啊,我睡不著了……”

他小的時候說過“所以如果你之後真的很困擾,還是睡不好,我讓你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現在還算數麽?

過來啊,讓我抱抱你。

惠的腳步頓了一頓。

咒術師是最看重承諾的職業。

盡管他初一之後就不怎麽讓你抱了。但目睹你的慘態後,穿著睡衣的少年還是沉默地接受了你的請求,調轉了向你臥室前行的腳步。

他將你放在床上,猶豫地將手掌置於你的發下,笨拙地尋找合適的力度,從試探的輕觸最後變成細膩的安撫。

是誰呢?

曾經有誰也這樣撫摸過醉酒的你,將手掌撫上了你的背部,一如母親安慰孩子那樣拂過你的脊梁。

是僅為你一人施已的慈悲愛意。

第二天惠還要去上學。

作為知曉你睡眠習慣的養子,他在走之前喚出了一只漆黑的玉犬作為替代品,放入你的懷裏。

你將頭顱枕在玉犬柔軟的肚子上,身體也安穩地埋進它漆黑的絨毛裏,整個人都感到一陣恍惚——

仿佛在做夢。

沒有完成的美夢如今又被另一個人接起。

你什麽都沒有失去。

只要吸取教訓,你還可以做得更好。

你還有伏黑惠。

在惠放學回來之後,你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臥室中,把藏在存档在螺鈿木箱中的畢生積蓄盡數放到伏黑惠面前,跟他商量說:

“不然就別做咒術師了吧……”

“別管宿儺了,我花十億把惠從五條手裏買走,一起安安全全過日子。”

“我怕了……”

“我不想看到再有人死了。”

你工作攢了很多錢,它們作為本金被交給金牌證券人七海建人打理,這幾年滾雪球似的越變越多,利息拿去做生活費也綽綽有余。

如果賣掉夏油傑市中心的房子,加上神樂分給你的版權費,你完全有能力應對將來的隱居生活。

因為惠是個可愛的好孩子,所以你願意在為自己的計劃努力的同時,也給惠選擇的機會——

在被天推著與“詛咒之王”決一死戰之前,走輕松的路還是苦難的路。

你聽五條悟說過,根據之前的記載,禪院家流傳影子術最強的地方在於同歸於盡。

祖先已經將足夠強力的“邪物”的召喚方式留在了影子之中,最後只要用命把“那個東西”召喚出來,就能用犧牲自己的方法拯救他人。

所以就算平時不要太努力訓練也沒有關系。

雖然咒力都是負面情緒的集合,咒術師瘋一點容易提升力量。

但五條悟還是不想讓自己的學生將生命當成可以隨時引爆的武器。

他向你告知惠的術法秘密的同時,建議你多跟惠講講生命的寶貴之處。

你當然知曉生命的寶貴之處。

醫者無法自醫,因為你的口嚼酒無法維持你自己的靈魂,你一直戰戰兢兢想方設法地保護著自己那脆弱的小命。

但你不太理解別人的生命的重要性。

之前逃亡的生活,人人命如草芥,如果不掠奪別人便無法安生,自顧無暇的你根本沒心思考慮那些有的沒的東西。

直到作為“巫女”開展長達兩年的救死扶傷工作,你才有機會考慮任務目標的生死。

為了滿足夏油傑的“願望”,你曾利用“口嚼酒”反復地觸碰他人的靈魂。

一次又一次,機械地完成任務,承受咒力被抽空的虛弱,將那些光點放在手上掂量比較——

在你的眼中,它們從最開始的模糊不定、難以捉摸的星點,變成了任人揉搓形狀不定的陶泥。

在咒力的作用下,被你肆意地改造成不同的形狀。

靈魂就是這樣的東西麽?

不過是這樣的東西麽?

……

你變得沒有辦法理解他人生命的寶貴之處了。

就連惠的也不能。

“我不會死的,你也不會。”

“我已經變得很強了,五條老師說我一個人也能出任務。”

“……你不是一直說只有我和五條老師才能封印宿儺麽?你不會有事的。”

就算從惠口中得到這樣確切的回復,你感受到的也只有“惠是我的,所以他一定會這麽說的”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