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那時他不知道,其中被克扣了一多半。

第二次再來時,他主動說只領銀錢,布匹食材等一應不要了,他們才爽快給他。

可這次不行,他需要布匹。

他可以去明妃那裏聽課了,可他最好的那件衣服已經短了,不得體。

嬤嬤也一年沒添過新衣。

“好,我等。”郁寧說,他走到院中的大樹下躲太陽,一幅要久等的樣子。

聽他這麽說,掌事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郁寧沒站多久,兩個人從房間搬出一張大桌子,“七皇子您讓一下,我們要在這辦公。”

不等郁寧反應,便把他擠出樹下,把桌椅放下,端上賬本和瓜果,貌似真要辦公。

六月末,烈日灼灼。

郁寧一個人站在毫無遮掩的空地上,被烈日炙烤著,安安靜靜,脊背挺直。

兩個掌事一邊吃著瓜果,一邊看著他笑。

“我還是第一次見皇子來要米要布呢?這真是天下奇事。”

“皇子天差地別啊。”

“你不知道吧,這可是林忘玄的外孫。”

一直沒什麽反應的郁寧,黑漆漆的眼睛忽然看向他們。

有人被暴曬後臉會發紅,而郁寧的臉色越曬白,唇色也是,額頭細密汗珠像是凝在白瓷上的露珠,看起來極不健康,微微眯起眼時好像要暈倒一樣。

兩個掌事沒那麽輕松了。

內庫油水多,就說從一個小皇子那裏克扣來的份利就足以養活一家人。

他們怎麽能不饞,可他們也是要命的,平日裏欺負一個被遺忘的皇子沒事,要是這皇子出了問題,他們可擔待不起。

“晦氣!”一個掌事罵了一聲,向郁寧方向扔了一塊瓜皮,“給他!打發他走!”

“一個皇子為點份利做到這這份上,可真是讓人開了眼界!”

兩個小太監把布匹糧油全都扔到郁寧面前,堆成一堆,然後站在一邊看熱鬧。

這裏面單是一匹布此刻的郁寧都夠嗆能抱回去。

看一個皇子狼狽扛米回去,格外能滿足一群長期做低伏小之人自卑的的優越感,好像能為他們長期被壓迫下有些扭曲的心理找到平衡。

郁寧安靜地看向這一張張醜陋的笑臉,內心格外安靜,眼神寧靜清澈,映著此刻更扭曲想要跳腳之人的面容。

他剛要張口,忽然聽到一道嬌氣和傲氣並存的女聲。

“誰想開眼界?”

內庫看熱鬧的人,各宮來取東西的人,全部受到驚嚇般跪倒在地。

“公主殿下。”

這大晟皇宮裏,皇上有五位女兒,唯一能真正被稱為公主的只有一位,嫡長公主,郁合。

郁寧轉頭,他頭有些暈,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模糊又燦爛的紅。

等眩暈過去後,是一張稚嫩漂亮的臉。

昨晚見過的。

只是昨晚這張臉上有淚水,此時只有傲氣和矜貴。

郁寧只看了一眼,像是第一次見到皇姐的小皇子,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皇姐。”

宮中最小的皇子,七皇子,今年該有七歲了,因為孱弱瘦小,看起來像是五六歲的樣子。

小男孩的膚色比任何一位嬪妃的還要白,白到不健康,雙唇薄而淺,額角的汗珠匯於眼角,那一滴像是淚,又收攏了陽光而晶瑩剔透,在蒼白的臉上脆弱又異常漂亮。

和小男孩一樣。

郁合矜持地“嗯”了一聲,視線飛快移開。

她在內庫外院掃視一圈,擡步到樹下,立即有人給她搬來椅子。

“七皇弟,過來坐。”

郁寧聽話地走過去。

椅子對他來說有點高,他掂了掂腳,還是沒夠到。

小男孩抿了下唇,背對著座椅,雙手撐住兩邊扶手。

他身子小胳膊短,撐起來兩根細小的胳膊幾乎是平的,深吸一口氣,奮力一跳,斜跨在身前的布袋晃蕩了一下,安全落座在椅子中。

耳邊一道很輕的笑聲。

郁寧疑惑地擡頭看,身邊坐著的大公主面容嚴肅,只是眼神有點奇怪。

郁寧沒想太多,他一路走來,又在這內庫烈日下站了許久,腿腳酸痛地撐不住身子,此刻終於得以休息,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等他在椅子上坐穩之後,郁合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是誰要開眼界?”

內庫靜默無聲。

郁合也不逼問,端起一杯茶細細地品,一副很有時間耗的樣子。

越是安靜,某些人心理越是害怕。

終於,那個剛才陰陽怪氣的掌事開口,顫顫巍巍地說:“公主,小人不是要開眼界,是說、說已經開了眼界了。”

“本公主覺得你還沒開。”郁合掀起眼皮,小小年紀就有股不容忽視的氣勢,“今天就讓你開眼看看,認不清自己身份,藐視皇族血脈的下場。”

“打,五十鞭。”十一歲的公主輕描淡寫地說。

“公主!公主饒命啊!奴才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