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秋庭想了想,折返了回去。

這河怕是大有問題。

他眼下沒有自保的能力,在這個鬼地方多呆一天就危險一分,既然有了線索,自然不能放過。

危險自然是有的,可若是半點風險不沾,他怕是要在這裏待到死了。

而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在這裏待著,早晚會被同化成跟鎮民們一樣的活死人。

屍體們已經走遠了,整個河岸邊就只剩了他一個還有動靜的人。

慘白的月光照在淡紅色的河流上,河岸邊的蘆葦叢黑沉沉的,周圍安靜到詭異。

忽然有個黑影從夜空中躥了出來,沈秋庭偏頭看去,見是一只烏鴉。

烏鴉停留在樹枝上,收了翅膀,沖著沈秋庭“哇!哇!”了兩聲。

沈秋庭看了烏鴉一眼,活物?

烏鴉也瞅著他,血紅的眼睛中閃著詭譎的光芒,又叫了兩聲。

沈秋庭想了想,從河邊撿起一顆小石子,擡手打了過去。

那倒黴的鳥兒叫了一聲,飛離了樹枝,直直沖著沈秋庭俯沖而來。

它飛到河岸上方的時候,翅膀忽然僵住了,在半空中詭異地懸停了一會兒,直直墜落了下去。

烏鴉摔在薄薄的冰層上,連掙紮都沒有,就無聲無息地化為了一灘血水。

血水滲進冰層中,在冰層中勾勒出了一片妖異的鮮紅脈絡。

河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霧,一開始只是縹緲的一層,隨後便濃重起來,白霧遮住了月亮,周圍的能見度迅速低了起來。

夜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沈秋庭站在岸邊看著眼前的變化,裹了裹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裳,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有點後悔出來前沒穿厚一點。

大凡是有本事要人命的東西,大都是直來直往見血封喉,只有沒本事要人命又想要人命的東西,才會像眼下這般這麽多戲。

更何況……他對此處的情況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沈秋庭耐心等了一盞茶的時間,濃霧中才又出現了動靜。

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濃霧中出現了一點淡黃的燈光,一條破破爛爛的木船悄無聲息地破開了冰層向著沈秋庭的方向駛來。

船到了近前,一個一襲紅色裙裳的紙人放下了手中的竹竿,臉上兩個黑漆漆的墨點直勾勾地盯上了沈秋庭的臉,鮮紅的嘴唇勾勒出一個要笑不笑的弧度。

那紙人靠著船舷擺了個妖嬈的姿勢,聲音嬌滴滴的:“小公子,要不要上船呀?”

沈秋庭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裝模作樣地思慮了一番,慎重地問:“姑娘這船是要往哪裏走?”

紙人咧開血盆大口一笑,湊近了沈秋庭的方向,嗓子裏如同灌了一罐蜜糖:“自然是……往該去的地方走。”

沈秋庭也笑了:“在下身無長物,怕是付不起船資。”

連目的地都沒有還敢開船,怕不是腦子有病。

紙人垂在身側的胳膊搭上了沈秋庭的衣角,嬌笑道:“小公子這般的俊俏人物,哪怕是不付船資,奴家……也甘願啊。”

眼前的紙人忽然出現了變化,身上的血肉迅速豐滿起來,幾息的時間就化作了一個衣衫半敞,媚眼如絲的絕色佳人,看起來香艷至極。

身後破破爛爛的木船也迅速拉長增高,化成了一艘張燈結彩的三層彩船,彩船上人來人往,隱隱有絲竹聲傳來。

那絕色佳人沖著沈秋庭伸出了雪白的手臂,腕上一只銀鈴聲音清脆,引誘道:“來呀……過來啊……”

沈秋庭像是被迷惑了,臉上的表情迷茫了一瞬,往前走了一步,手幾乎要觸碰到佳人的指尖。

他的腳尖已經觸到了濕軟的河泥,似乎下一瞬就要邁進水中。

紙人化成的佳人臉上詭異的微笑還沒來得及完全綻開,忽然僵在了臉上。

下一瞬間,沈秋庭眼神清明地沖她嘲諷一笑,動作極快地伸手摘下了她腕上的銀鈴。

眼前的佳人頃刻間化為了一灘血水,重新融入了冰層中,身後的彩船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霧色重新變得輕薄起來,慘白的月光透過薄霧,再次照在了鎮子上。

沈秋庭隨手把手裏握著的銀鈴收了起來,臉色冷了下來。

這鈴鐺並非什麽靈物或是邪物,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家的飾品罷了。

此處……果然是冥河結界。

沈秋庭上輩子在魔域混日子的時候,曾經在藏書閣看過一些魔修的秘術,其中有一項便是冥河結界。

以秘術將千人折磨致死,死後一個時辰之內將這些人的血液灌入河道是為冥河,再依靠冥河中的沖天怨氣制作幻境,引誘九百九十九個活人踏入河道之中,河上就會出現一道白骨橋,過了這橋,就可以得到上古魔神遺留下來的力量。

冥河結界中生出來的幻象,只有拿到幻象中唯一的實物才能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