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秋庭估摸著自己身上的傷有點嚴重,攀著骷髏腦殼的手已經有點使不上勁了。

可真要這麽掉下去在血河裏滾一遭,又完全不是活人應有的待遇。

寒冬臘月的冷氣、水中的血腥氣混在一起,幾乎讓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沈秋庭當機立斷地請求場外援助,喊了一嗓子:“仙師!勞煩救個命!”

白觀塵見沈秋庭那邊狀況不對,神色一肅,用靈力阻住了紀明川一瞬,正想趕過去救援,卻發現身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設下了一道法陣,沒有辦法脫出。

紀明川冷笑了一聲:“既然兩位這麽不識擡舉,不妨留下來給本座做個血祭吧。”

白觀塵看著正處在千鈞一發之際的沈秋庭,腦中忽然一陣刺痛。

好像有個人告訴他,那個少年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他皺緊了眉頭,身上一直被強行壓制的修為瓶頸因為識海的劇烈波動裂開了一道口子。

混亂的靈力在經脈中充斥著,白觀塵手中靈力凝成的、因為受傷而黯淡無光的靈劍重新凝實起來。

只是仔細看去,這把新凝成的靈劍並非純粹靈力的顏色,而是混入了絲絲縷縷的紅色,隱隱透露著暴戾的不詳氣息。

白觀塵掐了個訣,手中劍平平一劃,周身的牢籠像是脆弱的琉璃,布滿了蛛網一般的裂痕,緊接著便碎了個徹底。

他絲毫不顧手上被漆黑的魔氣劃出的斑斑血跡,沖著沈秋庭的方向飛掠了過去。

另一邊,沈秋庭終於支撐不住,直直向著血河中墜落了下去。

血腥氣和魔氣混在一起,熏得他眼睛疼。

在他幾乎已經接觸到翻湧的血水的瞬間,一股力量突然把他拋上了半空。

沈秋庭立刻抓住機會,借力穩住身體,重新向著白骨橋上落下去。

落地的觸感並不是堅硬的白骨,而是一個有些涼的懷抱。

沈秋庭眨了眨眼睛,急喘了一口氣,緩緩笑開:“喲,仙君來得巧啊。”

他唇角還沾著血漬,這一笑卻燦爛得很。

白觀塵死死盯了他一會兒,忽然伸手,輕柔地擦去了他唇角的血漬。

沈秋庭被他這動作搞得渾身發毛,這才發現白觀塵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活像是……狗看見了遺失已久的肉包子。

沈秋庭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匆匆從白觀塵懷裏跳了下來。

血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浮上了一道白色的人影,她站在血河中央,轉過頭來正好跟沈秋庭的目光對上。

是昨夜投河的周曉蕓。

方才那股突然出現把沈秋庭托上來的力量也正是來自於她。

她昨夜沒有死,看樣子還得到了什麽機緣。

沈秋庭心下松了一口氣,神色鄭重地沖著她行了一禮,算是謝過了她的救命之恩。

周曉蕓神色冷漠地沖著他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濃霧,霧氣正向著周曉蕓看著的方向翻卷著。

霧氣中隱隱約約困著一個人,看樣子正是紀明川。

這霧氣好像有些古怪的力量,連煉虛期修士一時間都沒有辦法脫身。

怪不得他們在橋上浪費了這麽長的時間也沒見他過來作妖。

不知道紀明川什麽時候能出來,沈秋庭不想浪費時間,對身旁的白觀塵說:“仙君,咱們先過橋吧。”

白觀塵卻沒有回應,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像是一眼看不見他就沒了一樣。

沈秋庭終於發現了不對。

他試探性地在白觀塵眼前揮了揮手,問:“仙君?”

白觀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緊緊攥在了手心裏。

沈秋庭神色凝重起來。

他這個模樣……有些像是走火入魔。

修仙者修行過程中靈力心境出了岔子便會導致走火入魔,情況有輕有重。白觀塵這個樣子,像是被混亂的靈氣一激,腦子不太清明了。

霧色與白骨盡頭,出現了一扇木門。木門嵌在河對岸的黑暗中,不知禍福。

紀明川想要的東西,十有八九就在木門內。

另一邊,翻卷的霧氣中隱隱約約露出了幾片黑色的魔氣,想來紀明川很快就要出來了。

沈秋庭飛快權衡了一下,拉著白觀塵的手三兩步躥進了木門內。

紀明川好不容易破開難纏的濃霧,正好看見兩個人進門。

感應到有人進入,木門緩緩合攏,通往木門的白骨橋也悄然散開,重新化為無數白骨被血河淹沒。

功虧一簣。

紀明川一口氣憋在心裏,氣得臉色鐵青。

周曉蕓依舊安靜地站在血河中央,慘白到如同白紙的指尖掐了一個復雜古怪的法訣。

一只漆黑的鳳尾蝶從她指尖出現,又在夜色的掩護下靜悄悄地沒入了紀明川的體內。

紀明川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內視一番,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